转眼就到了腊八,整个溟洲都越发有过年的氛围了。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能见到的亲友,沐婧衣在这段时间都陆陆续续地相聚了。
其中包括即墨言和林红秀的长子即墨宇与其妻赵惜,还有即墨轩的妻子陈荔。
即墨宇对沐婧衣而言,是如同沈巍一般的兄长,赵惜与沐婧衣私交不深,但也曾是溟洲城有名的佳人,沐婧衣见过她之后,才知晓什么才叫婉约佳人。
他们二人所育的三子一女,长子次子为双生,三子长女为龙凤,前一双已近弱冠之年,后一双也要比燕霂大半载的年岁,个个都承袭双亲的优点,生得俊俏好看。
或许因着年岁稍长,已然都是收敛情绪的好手,不似即墨轩家的小子,喜怒总形于色。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摊上即墨轩这么个爹,再加上大大咧咧的亲娘,两个小子也是很难受到言传身教的。
是了,沐婧衣和陈荔见过面之后,发觉这个弟妹真真是个直率到让人有些无奈的妙人。
曾经的沐婧衣从不相信,真的有女生会那么直,仿佛只有一根筋,虽然会思考,但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基本就是直球式的解决问题,压根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这样的性子好也不好,但人家一家四口生活得十分融洽,虽然每年都会有那么几遭吵闹之事。
今个儿是腊八,两家人聚到了沐家一起过腊八节。
在沐婧衣回到沐府之后,沐府也日日热闹,但还不曾有过今日的热闹。
即墨老大家的四个孩子,即墨老二家的两个小子,沐婧衣的三个闺女,再加上一个年纪不是最大,但辈分却最高的即墨心,以及时不时去凑个热闹的即墨灵,真是沐婧衣不曾经历过的‘吵闹’了。
至于为什么不去即墨家相聚,那自然是因着不想被乱七八糟的人给影响心情。
腊八节自然少不了煮腊八粥,但沐婧衣前世也就是个会煮泡面跟清水挂面的人,这会儿就根本插不上手,再加上覃舒容和林红秀的纵容,就让沐婧衣到一旁玩去了。
沐婧衣倒不好意思真的跟小一辈一样去玩耍,就在离着覃舒容她们不远的地方搬了张椅子坐在廊下晒太阳,听着她们的闲话家常,他们的欢声笑语,沐婧衣忍不住也扬起了一抹笑意。
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晒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眯眼睡一觉。
而沐婧衣就这么点着脑袋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沐婧衣好像听到了她前世的那位母亲的声音。
“就知道吃吃吃,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你已经不小了,还不定下来,是想要孤独终老吗?”
“你怎么不说话,每次都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读过书,翅膀硬了,就可以跟你妈我对着干了?”
“都嫌我话多,都不听我的,我都是为了谁啊!”
“你要敢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的啥事不管,小的啥也不听,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们父女两个啊!”
不停歇的负能量输出,让阖着眸子的沐婧衣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而她不知道自己的额头此刻已经布满了汗珠。
而梦里的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神情麻木,但心痛不已。
那些从她最亲的妈妈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宛若一根根针扎得她疼却发不出声。
沐婧衣不理解为什么只是不想随便将就找个人结婚,在她妈妈眼中就是忤逆不孝,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
她并不是抗拒结婚,她只是想要找她喜欢他刚好他也喜欢她的那么一个人在一起生活,相互扶持到老,这是她对自己的负责呀。
可是她的妈妈不理解她,正如她不理解她。
沐婧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她只能放下手中的勺子,默默地起身,拿起包离开这个家,大门隔绝不了她妈妈饱含怨气的话语声,但她只是惨然一笑,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
街道两侧的小商铺客朋满座,大冬天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吃串聊近况。
只有她一个人拎着包,仿佛世界的弃儿,没有归去之处。
“腊八粥,现熬腊八粥,五块钱一碗,绝对好吃!”
一声叫卖,让她顿住脚步,她站定在那家商铺门前,原本她是在家喝腊八粥的,然而一番不和谐的有关于婚姻的谈话,让她孤身一人游荡在这儿了。
“小姑娘,来一碗?阿姨保管你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微胖的老板娘冲着她招手,推销着他们家的腊八粥。
“好,要一碗。”
她看着热乎乎的粥良久,才点头低低地道。
老板娘应了声好,就用塑料碗给她装了一碗,挺满当的,将塑料勺子往粥里一插递给了她。
她扫码付了钱,并没有坐在店门口的摊位吃,而是端着塑料碗边走边吃着,只是吃着吃着,眼泪就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