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们都退出去了,剩下的人也就没有太多顾忌,林红秀也不装笑脸了,看向燕翀的神情就要多看不上就有多看不上了。
“燕家小子,我晓得你才学不错,可你这做人夫君的自觉却不大行的啊。”
“方才你家几个闺女在,我不好多说什么,这会儿你就不要怪红秀姨说话不中听了。”
在几个外孙女到了之后,沐擎添对燕翀这个女婿也稍微顺眼些了,就带着他去见过几位老友,其中就有即墨言。
撇开别的不说,单学问这一方面,燕翀这个女婿还是替沐擎添长了不少脸的。
林红秀就是在即墨言那听了不少夸赞燕翀的话,才不至于一见燕翀就发难的。
枕边风这东西,男的女的都能吹。
“倘若你真的是疼惜阿婧,不该这么多年都不陪着她回娘家。”
“诚然,从中洲回溟洲路途遥远,但这十几年的时间,总是够你们回那么一两趟的吧?”
方才说话的时候,林红秀也没少观察这侄女婿,看起来表现还属不错,但一想到她那么久才见着沐婧衣,她还得忍不住要责怪燕翀这拱白菜的猪的。
“是小婿的错,以前未曾考虑过此些,往后定会改进。所以为了弥补婧衣这些年不能承欢岳父岳母膝下的遗憾,此番我们会在溟洲陪着岳父岳母过年,归期尚未定下。”
燕翀是深刻地认知了自己以前的错误,也逐渐摸透了长辈们的心态,无非就是想要让他对沐婧衣好,希望沐婧衣可以过得幸福。
这对他来说,其实不算难事,他自然没有必要去反驳的。
林红秀听完燕翀的话,对燕翀的态度又好了一些,严肃的神情也缓和下来了。
“如此甚好,表姐和表姐夫这些年过得很孤寂,今年该是能过个真真实实的团圆年了。”
覃舒容知道林红秀不仅是为了沐婧衣着想,更多也是因为心疼她和沐擎添老两口无儿女相伴,她伸手拍拍林红秀的手,是感谢亦是安抚。
当年促成林红秀与即墨言的亲事,林红秀一直十分感激,若非覃舒容与沐擎添,林红秀的身份怕是不能让即墨家的那群老顽固认可的呢。
“知道你有心,不过我与你姐夫都习惯了,这也是我们俩自己选的路,怪不得旁人。”
将沐婧衣嫁去中洲燕家,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打开中洲的销路,可以让沐家的产业乃至整个溟洲的商路开阔。
联姻一途,无疑是让他们的想望更早的达成,只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骨肉分离之苦。
初时沐擎添与覃舒容忙于沐氏商行的事务并未有什么不适应,但在沐氏商行逐渐上了正轨,他们二人逐渐退下来之后,才发觉这偌大的沐府有多空旷。
老两口并非没有后悔,只是在看到溟洲百姓因为有沐氏商行的存在而不再无工可务时,他们又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或许这世上就是没有鱼与熊掌可兼得的好事吧。
“况且,现在来也不晚,能留在溟洲过年,已是不易了。”
覃舒容笑得满足,林红秀也是点了点头,总归是有心回来的,在老人家的眼中,已经足够了。
只是这样的笑容落在沐婧衣的眼里,让她这个做女儿的,就忍不住鼻头一酸了。
不管是曾经的池安芹,还是原来的沐婧衣,似乎都并未因为远离父母有什么愧疚。
前者觉得没有爸妈管着,自己过得自由自在最舒服。后者满心满眼只有燕翀这个心上人,并不曾想过久不见的双亲,是否因为自己不在身边而倍感思念。
但此刻的沐婧衣,在和三个女儿相处的越久之后,就越能理解父母的心理,对孩子的记挂是永远都不能放下的。
“阿娘,我该早些回来的。”
也不晓得是不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沐婧衣的心绪变得更加敏感,她总是很容易共情,说话间已经眼眶微红了。
覃舒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闺女会突然这么愧疚,她是又欣慰又心疼的,终究造成这个景况的,还是她和沐擎添。
“傻孩子,你也有三个女儿要照顾,哪儿能真的想抽开身就抽开身的。”
笑中带泪地看向沐婧衣,覃舒容嗔怪道。
“也不是不能,不然我这会儿就不会在这儿了,阿娘其实”
“咳咳,婧衣,往后你想回来看望岳父岳母,尽管告诉我,我必然陪着你回来,莫要难过了。”
察觉到沐婧衣想要说什么,燕翀是立马开口打断,是提醒沐婧衣,也是趁机表示自己一定会满足她往后想回家的心愿的意思。
沐婧衣的情绪也是陡然打住,她真的差点就将她和燕翀已经和离的事情说出来了,多好的时机呢。
但可惜,自己之前答应了不在年前说这个事情的,说到就要做到。
沐婧衣有些悔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做到违背诺言这种事情呢?唉!
“知道了知道了。”
沐婧衣十分敷衍地瞥了燕翀一眼,而后又望向覃舒容与林红秀道:
“红秀姨放心,今年过年,我定好好陪着我爹娘,让他们也有炫耀自家闺女的机会的。”
感伤的氛围,在沐婧衣的这番话下,消失殆尽。
覃舒容压了压眼角,直点头笑得十分满足,而林红秀也是笑意盈盈,只是她目光一转,又看向了燕翀,道:
“燕家小子,你为人子,为人父,亦为人夫,你当是知晓与至亲分离有多难受的,这种事情哪里还需得阿婧自己说,一个合格的丈夫,该时不时就陪着妻子回娘家探亲才是。”
“你妻子嫁与你后,你倒是不需要与双亲分开,还多了个美娇娘陪你。可你妻子却是离了生她养她的父母,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你生儿育女侍奉双亲的。”
“你即便不感恩,也当将心比心,换作是你,你又是个什么心情的。你读了那么多书,想来能明白红秀姨的意思吧。”
这套言论也是林红秀时常对自家的几个儿子说的,她自己就是外嫁女,知晓其中的心酸苦楚,所以就不想再让自己的儿媳妇们受这一遭罪的。
燕翀闻言,有种被点醒的感觉。
这倒不用他真的去想象和沐婧衣位置对调后的情况,他刚追来溟洲那会儿,不受待见,之后又做了那么多事儿,才获得岳父岳母的认可,这期间的心路历程就很贴合林红秀的这番话了。
想到这些,燕翀就忍不住目露疼惜地望向沐婧衣,以往他不是没听人以这类似的话劝过他,但那时他并没有现在的深刻体会,自然过耳便忘了。
“多谢红秀姨教诲,小婿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