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夜色如绸。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隔壁床病人的轻微鼾声交错起伏,让阮萤辗转难眠。
她挣扎许久,摸着黑从床上爬起,拿过床头柜手机,抓住床边的“盲人杖”走出病房,走到护士站。
“阮小姐。”看到她出现,值班护士于惜玉见怪不怪的,“又睡不着?”
阮萤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常常会被一些细微声响困扰到难以入眠。
“你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吧?”于惜玉走到她身侧,扶着她手臂往前走,语气温和,“老规矩?”
阮萤唇角微弯,声线悦耳,“老规矩。”
她们说的“老规矩”指的是帮阮萤点开手机里的某个app软件,搜出她要听的电视台广播。
于惜玉熟练帮她找出,“有声音了吗?”
阮萤戴上耳机,听到耳麦里传出的电流声,“有了。”
她低垂着脑袋,唇角上扬,被纱布遮住的眉眼舒展。
于惜玉看她笑起来时候的小半张脸,肤色白皙,唇不点而红,下颔线线条紧致流畅。她盯着看了会,没忍住说,“阮小姐,你长得真好看。”她蹲在阮萤身侧,从下往上看她,“眼睛肯定也很漂亮。”
阮萤眼睛前不久因意外受了点伤,现在蒙着纱布,暂时无法窥探到外面明亮的世界。同样的,旁人也没办法看到她的那双清亮又干净的眼瞳。
听到于惜玉这话,阮萤笑了下,她摘下耳机:“我明天是不是可以拆纱布了?”
于惜玉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今天眼睛旁边的伤口还痛吗?”
“一点点。”阮萤轻声,“比前两天好多了。”
说到这,她打探道,“阮小姐,你眼睛是怎么受伤的?”
虽说在医院上班,什么样的伤势都见过。但阮萤这种两边眼角都有伤的成年人,还是少有。
“……”阮萤一顿,抿了抿唇,“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刮伤的。”
“这样——”于惜玉痛心,又安慰她,“有点倒霉,但还好碎片没进眼球。”
怕她担心,于惜玉多说了几句让她放心的话,“我听他们说你手术非常成功,绝对不会留疤。我们毕医生的缝合技术特别厉害。虽然我们总调侃他专业能力差陆医生一点,但他也是我们科室很强的王牌医生。”
听到“陆医生”这个熟悉的称呼,阮萤不禁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位大家夸,人人崇拜的陆医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从阮萤结束手术住进病房那天起,她就时不时能听见病友,以及医生护士说起他。说他专业知识过硬,是住院部年轻团队里最厉害的,更重要的是他还很细致很温柔。
阮萤住的病房是三人间,隔壁床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每回打针吃药,她都会蹦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拖延逃避。
前两天一位护士给她打针,她哭闹着。不得已时候,那位护士搬出陆医生,小女孩一秒安静,乖乖打了针。这足以表明这位陆医生在大家心目中的分量。
思及此,阮萤对大家口中的陆医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这位陆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住进医院第一天就知道,这位大家口中的陆医生去外省做学术研讨交流了,不在医院。
听她这么问,于惜玉算了算时间,“交流会好像是明天结束,按照陆医生工作狂的个性,回来了应该也不会休假,可能明天就会来医院。”
阮萤明天拆纱布,拆完纱布重新做个检查,确保没问题后就可以出院。她想了想,自己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一睹这位陆医生风采。
俩人聊了几句,于惜玉去洗手间,阮萤重新戴上耳机。她要听的广播已经进行到最后一阶段的歌曲推送。歌曲选的是一首吟唱缠绵的,勾人千绪的。
歌曲结束,阮萤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听完剩余的几分钟广播,阮萤拜托于惜玉给自己拨个电话。
于惜玉接过她手机,“要给谁打?”
于惜玉知道她手机密码,解锁点开,“aaaa谭雪儿?”
于惜玉帮忙拨通,“去走廊还是楼道?”
这个点其他病人都在休息,打电话的剩余地点,只有走廊和楼道。
阮萤:“这会雨应该停了,去走廊吧。”
住院部充斥着各种让她不舒服的味道,她想出去吹吹风透透气。
于惜玉扶着她到病房外的走廊,交代她打完喊自己,自己带她回病房,才折返回护士站。
阮萤笑着答应,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萤萤姐,今晚又没睡着?”谭雪儿了然于胸地说。
阮萤:“下班了吗?”
“还没,刚开完会,我在准备明天的稿子。”说着,谭雪儿有点儿委屈:“萤萤姐,你快要出院了吧,你再不来台里我真的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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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萤是个电台主播,她刚刚听得深夜电台,便是自己负责的频道。电台频道每晚十点准时播出,时长一般控制在四十分钟内。这几天因为她住院的缘故,工作暂时交给其他同事负责。
而谭雪儿是阮萤的助理。
阮萤哑然,“最近几天任务很重?”
“不重。”谭雪儿和她抱怨,“但你不在他们就欺负我,明明是他们抢着要来帮你代班的,结果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丢给我,还说只有我最熟悉。”
阮萤负责的电台频道虽是深夜档,但从她接手那天开始,收听率就在逐渐升高。
到现在,甚至超过了黄金时间栏目。
为此,不少人对阮萤这个频道蠢蠢欲动。
今夜,是第二次。第二次有声音,让她一听到,脑海里便有美好世界。
阮萤本想说可以,可话到嘴边说出时,变成了,“可能有点儿困难。”
“……我出来打电话。”
“护士站其它人在休息。”他没因为这点小事把值班同事吵醒,把盲人杖递给阮萤,陆遇安问,“能自己回去吗?”
老师问什么,她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