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去了许婶子家,许婶子叫许魏红,算是出马仙儿里最年轻的,今年才三十八岁,她三十岁那年出门遇上了黄皮子讨封。
黄皮子问她我是个啥?她想都没想说,你像个村西头得了大脑炎的二柱子……
本来这笑话人的话,却让那修炼了五百年的黄皮子升仙了,她和何老太的堂口在十里八村都出名,甚至还有不少外地慕名而来的。
我奶凄凄惨惨的在她家门口念叨,说自己八十多了,就这么一个大孙子,要是孙子病死了,她到了地底下,都没脸面对张家的老祖宗……
许婶子是个孝顺的,听见我奶说的可怜,就开了门,答应跟我奶去看看。
许魏红的小儿子跟出来,拉住她的衣角哭喊着不让她去,他怕妈妈去了我家就得像何老太一样惨。
许魏红笑着捏了一下孩子的脸,说她厉害着呢,没事儿。
我奶看着孩子哭的小脸儿都花了,心就软了,决定带我去医院,许婶子追了几步,我奶冲她摆摆手,就回家了。
我奶心善,回来就招呼我大姐:“叫上你家女婿,送守灵去县里医院。”
二姐陪着大姐走了,我奶就拉着我的手跟我念叨:“守灵啊,奶对不住你,奶是怕魏红真在咱家出点儿啥事儿,她一家子就毁了,奶不能因为自个儿的孙子,再坑了她一家……”
我迷迷糊糊的,能听见我奶说话,我想跟我奶说她做的对,我不怪她,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来,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俩姐姐,因为我的出生,和何老太出事儿,她俩的婚事就成了问题。
姐夫何大军愿意娶大姐,那全是因为家里太穷,我姐不仅长得好看,咱家还给了不少的嫁妆。
他家靠着我姐带去的钱,才养大了小儿子,我姐能干,还能忍气吞声,何大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他怕我,说看见我就浑身发冷,我看他一眼,他就赶紧躲开。
听见我大姐说我高烧不退,还挺美,他是巴不得我死了,但也不敢不来,他知道我奶的脾气,他敢不来,我奶能拎着烧火棍子去揍他。
我感觉自己被抬起来,还有何大军的抱怨声:“这咋跟死人一样,这么沉呢。”
何大军骑着三轮车,我跟我奶在车上,俩姐姐就跟着跑,把我送到了医院,我俩姐也累得不行了。
看我打上了退烧针,他们四个人才坐下歇一会儿。
我仍旧是迷迷糊糊的,先是身子发沉,然后就变轻了,飘飘悠悠的坐起来,走下床,我奶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抹眼泪儿。
我的手?
我转身看向病床,我还躺在床上呢,我大姐二姐也靠在一起看着我,大姐夫坐在一边儿,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大半夜的折腾人,累死我了,不是啥好玩应。”
我奶瞪了他一眼,他才闭嘴。
我走到他身后,靠近他的脸,他伸手摸了摸后脖梗子:“哪来的凉风?”
我一听来劲儿了,对着他就吹气儿,他吓得一下子蹦起来:“谁?谁往我脖子里吹气儿?”
他这么一喊,我大姐二姐也慌张的站起来:“谁啊?哪有人啊?你不是自己坐那吗?”
我还想捉弄他,但又怕吓到我姐,就没继续吓唬他,算便宜他了。
我又闻到了那种香味儿,我不由自主的跟着香味儿走出病房。
竟然没用开门,直接就穿过来了。
跟着香味儿到了走廊的尽头的一个门口,门上写着三个字: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