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看向贺知屿的每一个眼神，贺知屿都觉得，自己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贺知屿才几乎瞬间就是心口一软。
我想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说。所以我还是把主动权交给你，如果你愿意说，那我就是个沉默的倾听者。
有些东西的传递，其实是不需要用真切的言语的。
关于这一点，其实贺知屿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贺知屿尝试着张了张口，但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居然有点发涩。
是那种咽一下口水就会发痛的程度。
从前觉得，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跟别人说那些事情。因为有些情绪，就算是面对着郁承乾，面对着任何其他人，他都是三缄其口的。
关于自己的心思，就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会看出来。
贺知屿真的觉得，自己是一辈子都不会说那些话的。
但是现在，面对着端言，他却在一瞬间真的有了吐露的心思。
其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在这个问题上，就连贺知屿都觉得，其实自己是挺矫情的。
如果连端言都不能说，那么自己，还有谁能说呢？
“我在跟长的时间里，觉得自己是存在心理问题的。”
这话说出来，若是不理解的人，只怕是会惊讶，会觉得有些可笑。
但是端言并没有笑。
她在听到贺知屿开口说话的声音之后，只做了一个动作，然后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胸口的那阵疼痛已经变得很轻很轻了，此刻端言的全部心神都在贺知屿说话的内容上。
直播界面早在刚才就被端言察觉到贺知屿有些不对的时候切了闭麦。
贺知屿的声音其实很轻，端言能够辨别，这会儿他的声音甚至都不是平常工作状态时候的那个声音。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够和别人共情了。”
贺知屿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够对一个患者产生共情的。
但当时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贺知屿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能够明确时间，却对具体的事情没有印象。就好像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把他脑海里关于这一件事情的印象给擦除了。
不管他如何回忆，他却始终都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关于这一点，因为他自己在察觉到的那一刻实在是太过惊慌，所以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而他原本以为只是一段记忆的丢失，并没有影响到工作，所以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直到有一天，贺知屿在一次接诊完一个病人之后觉得很累，然后因为正好没有病人，就去睡了一觉。
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那一觉睡醒之后。
因为当时同事的一句询问，贺知屿突然发现自己一瞬间居然连不久之前接诊的病人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这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这只是刚开始，仅仅是一瞬间想不起来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再次发现不对，是相隔了半个月以后的某一天。
贺知屿在翻阅病例的某一瞬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刚走出诊室的，那位患者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