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钟张口结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爸爸从不骗人!”
花月影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几岁了?”林晨钟没回答,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看着门口,花月影警惕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跑不过我的法宝神技,你再跑我真的生气了!”
林晨钟无奈的又坐下,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花月影道:“留在这里,黄老师会给你吃的给你地方住,教你读书认字,算数,讲授精灵兽知识和修炼方法,不比你到处流浪忍饥挨饿朝不保夕强的多?”
林晨钟摇头道:“天上掉馅饼了吗?哪有这么好的事砸到我头上?”他撇了花月影一眼又道:“你养过猪没有?”
花月影摇头道:“我没有干过多少活,没有饲养过家禽动物,不知道养猪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吧!”
林晨钟道:“养猪就是买回来小猪仔,把它圈在猪圈里养着,千万不能让它跑了,免费给它吃喝,把它养的白白胖胖的,到了斤两的时候就把它杀了吃肉或者拖走卖钱!”
林晨钟撇了花月影一眼道:“你以为在别人家里吃白食是好事?而且还把我圈起来不让走——我们现在就是两只小猪仔!”
花月影愣住了,随即明白了林晨钟的意思,道:“不是这样的,黄老师是好人!”
林晨钟看了厨房一眼,道:“我爸爸妈妈给我家的猪白吃白喝,还给它铲屎洗澡,在它被杀吃了之前,估计它也认为我爸爸妈妈是好人!——你知道猪被杀时候叫的有多惨吗?”
花月影笑道:“你很会打比喻……叫的多惨?你学学我听听?”
林晨钟道:“嗷嗷——你现在白吃白喝别人的有多舒服,将来就有多惨!现在笑的有多舒心,将来哭的时候就有多悲伤——”
花月影笑道:“你很会说话,这是谁教你的?我不信是你自己的话!”林晨钟道:“我妈妈说的!不能白吃白喝白拿陌生人的东西——”
花月影道:“嗯——这话有道理,就是告诫小孩不要轻易贪图小便宜被坏人骗走了!”
林晨钟道:“对,你终于开窍了!你们给我白吃白喝,还把我关起来让我失去自由,你觉得我会认为你们是好人吗?”
花月影有口莫辩,只得说:“阿钟,世界上坏人不少,好人也多,黄老师就是好人……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也是失去父母的流浪儿童,是黄老师救得我,我在他家已经一个多月了,黄老师从不打我,也不骂我,还教我认字算数,我现在会算五个鸡蛋加四个鸡蛋等于九个鸡蛋了,你会算吗?”
林晨钟固执的摇头道:“那没有用!……他把你教的知书达礼,琴棋书画精通,能歌善舞,为的是将来能卖个好价钱……”
花月影有些生气了,腾地站了起来,道:“阿钟,你怎么善恶不分呢?你总是这么狗咬吕洞宾吗?”
林晨钟小声道:“放我走,你就是好人,否则你帮助他拿我当猪仔圈养,你就是坏人!”
两人说话功夫黄有幸做好饭菜,饭香四溢,林晨钟谗涎欲滴,一直啪嗒着嘴,眼睛瞄着厨房方向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黄有幸把饭菜端了出来,一盘炒鸡蛋,一盘白菜炒肉片,一只烧鸡,六个白花花的馒头,一大两小碗稀饭,小个子花月影站在板凳上帮着摆好桌子,林晨钟则站着没动。
厨房门没有关,两人的话黄有幸听的清清楚楚,只是他没有插话而已。摆好饭菜,他向林晨钟道:“阿钟,我再向你解释一遍,我是这第三精灵小学的老师,我叫黄有幸,黄瓜的黄,有钱的有,幸福的幸,我不吃小孩,也不卖小孩,我不会圈养你们养肥了去卖钱。我愿意收留是因为你有特殊的能力和上好的神器,将来会大有作为,你是有潜力的人才,人才难得,我不愿意看着你被野狗咬死,白白埋没了一位天赋异禀的精灵战士!我的动机就在于此,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目的和恶意——你有强烈的警惕心不会轻易上当受骗这很好,但是过犹不及,你不能认为世界上人都是邪恶的,就没有天良未泯的善良人吗?你还小,现在没有能力自保,我愿意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才行,如果你执意认为我是坏人,那就算我是神仙下凡来帮助你的,你不接受我也没有办法!道理我说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想走随你的便,我不拦你了……但是你想清楚,你出去后再被恶犬袭击、被坏人抢劫、或是真的不幸遇到吃小孩的流民,你不一定每次都能遇上我这样的人来救你!再说,外边游荡的野狗都饿的开始吃小孩了,你上哪里找食物吃去?你好好想想吧,愿意留下跟我学习,将来大有作为,还是现在独自去面对外面未知的风险,自己拿主意吧!”
黄有幸不疾不徐的劝导他,林晨钟半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不言不语,继续温和劝他道:“阿钟,我教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一样,如果你愿意留下就和花月影一样做我的学生,我一起教你们,你们俩能力差不多,学习起来也有个伴——我们学校是政府开办的公办学校,像你们这样天赋异禀的特殊孩子可以免费就读,不需要交学费。至于饭钱……你们还小,吃不了多少,我有钱管你们一日三餐吃饱,你要是过意不去,可以像小影那样帮我做点事,比如打扫卫生、洗洗碗筷、烧火洗菜什么的,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顶账!”林晨钟还是不置可否。
黄有幸又说:“阿钟,我言尽于此,你也要做出自己的决断:想走,我们不拦你,自己去开门;想留下,我和小影都欢迎你,坐下吃饭!”
林晨钟依旧无动于衷,黄有幸不再管他,示意花月影坐下吃饭,给花月影夹了一个鸡腿一大块炒鸡蛋放在她碗里。花月影还没有学会用筷子,直接上手抓着鸡腿啃了起来,看看林晨钟,嘟囔了一句:“阿钟,过来吃饭吧!”并拿勺子舀了一块鸡蛋放到给他准备的空碗里,花月影大眼睛看着他,希望他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就此投降坐下来吃饭,但是她马上发现自己错了,林晨钟咬着嘴唇,慢慢的挪向门口,看黄有幸和花月影真的不阻拦他,拉开门撒腿跑了,光着脚转眼间跑的无影无踪。
花月影失算了,马上站了起来,惊讶道:“黄老师,那蠢货跑了!追不追?”
黄有幸叹了口气道“小影,每个人的理想、成就、作为、人生道路,都不是完全取决于别人的强制安排或者自己的恣意喜好,而是相互影响、相辅相成的综合作用结果。我们愿意帮他,但是他接不接受要他自己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强迫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决定留下或不留下,都要承受相应的后果!……话又说回来,一个人从小看大,如果关键时刻他无法区分善良邪恶,看不清眼前是机会还是陷阱,甚至满脑子满眼只有邪恶充盈,没有丝毫良善存在,这样的心智能力、扭曲的世界观就不值得我们费心思培养他……这个道理你慢慢会懂得!尽人事,听天命,很可惜——对于他我们已经尽力了!……吃饭吧!”
花月影听着黄有幸的话,默默的坐了下来了,道理确实如此,她现在担心林晨钟,不想让他冒险出去送死,希望他留下,但是也得他自己愿意,并且他自己有能力看清这是天赐良机而不是噩梦降临才行啊,如果他一脑袋浆糊,一肚子草包,没有这样的见识,没有辨别是非曲直的能力,即使自己这一次强留下他,那以后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关键时刻要是旁观者清,当局者稀里糊涂,畏首畏尾,该进不进,该退不退,一错再错或坐失改换命运的良机,那么这样的人也难成大器。
花月影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吃饭,心里想着:阿钟,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你真的是一位善恶不分的草包、错把机会当陷阱的瞪眼瞎,那我眷恋你意义何在呢?花月影的心都要碎了,暗自淌下几滴晶莹的泪珠,埋头饭碗间。
下午黄有幸接着给花月影上课,并去操场跑步锻炼身体,教她一些精灵战士的简单格斗技巧,整个下午两人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怅然若失。
一连好多天,再无林晨钟的任何踪影。花月影和黄有幸在闲暇之余甚至有意无意的去大街转悠,希望能再遇到倔犟又小心过的头的傻孩子林晨钟,每每空手而归。
慢慢的黄有幸甚至有些后悔了,一直再想当初是不是应该再耐心一点,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少经事事风雨,眼力有限,看不清楚局势也不能太苛责他,或者那天是不是应该让他坐下吃完饭再走,这样兴许他吃过饭后就想通了呢?或者当时把他追回来再劝劝呢?如果他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外边了,那就太可惜了。
花月影也是揪心,不知道他跑别处去了,还是饿死街头了。时间越长她的内心就越焦躁不安,甚至无法专心打坐修炼,她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脑海中那蠢蛋的印象就越清晰,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好笑:堂堂一位神族的花仙子,拥有万世不灭的神魂,要地位有地位,要神力有神力,要身材模样天下没有几个女孩比我好的,要智商我能秒杀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我这么天生聪慧貌美如花的仙子怎么就对那个黑不溜秋的蠢货念念不忘呢?这到底是姻缘还是友谊?如果是姻缘债,难道是姻缘神给我开的玩笑?以后回了神族仙境我得揪住那白胡子老头的胡须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他是乱点鸳鸯谱还是再拿本仙子开心取乐?要是友谊债就好了,亦或是友谊神给我安排的一个助我渡劫成功的良师益友呢?要是这样我回去后可得好好感谢他,送他一些极品的牡丹花才好。
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几天,来到三月下旬。这天一早东方泛白,紫气东来,黄有幸唤起小花仙子花月影起床洗漱出早操,学校操场就在家门口,两人在操场不紧不慢的才跑了一圈,看见有个人影蜷缩在不远处的仓库墙垛角落处,以为是小偷,近前一看,竟然是林晨钟。
两人都有些激动,花月影故作镇定问道:“阿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三月天半夜的寒气把赤着脚丫子的林晨钟冻透了,尖尖的精灵耳朵、鼻子、小脸蛋都冻的通红,身体瑟瑟发抖。黄有幸给他的学生校服已经破烂不堪,胳膊上有不少伤疤还在结伽,看来他最近没少受苦。
林晨钟抬起憔悴无光的眼神,挣扎着极力站了起来,向黄有幸低声道:“黄老师,我想留下跟您学习修炼!”就这几个简单的字,对于林晨钟来说是回心转意的意思,而对于花月影和黄有幸来说就是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天才开眼回归了,足比惊天喜讯,两人都差点喜极而泣了。
幸福来去匆匆,黄有幸有些心情跌宕起伏的不适应感觉,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好!你愿意就行!欢迎你!”
林晨钟扑通跪下给黄有幸磕了三个头,算是行了拜师学艺礼节,黄有幸也没有辞让,待他礼毕了拉他起来,深吸了口气,道:“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既然愿意跟我学习,我就有责任教导你,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能恣意妄为,说跑就跑了,明白吗?”
林晨钟含泪点了点头。花月影激动的上前拉住他小手,道:“阿钟,你终于想明白了!”
林晨钟轻轻抽开了花月影的手,有些羞赧,道:“额……我不想饿死在外边,白白喂狗或是喂人了!”花月影点头认可道:“那就对了!”
黄有幸摸了一下眼角,道:“既然回来了,就出操吧,再跑两圈我们回去做早饭!”
林晨钟有气无力,肚子咕咕直叫,黄有幸充耳不闻,花月影也不敢说直接回去吃饭,只能跟着黄有幸慢跑,林晨钟拖着沉重的双腿光着脚咬牙跟了上去。
好歹跑完了两圈,依旧难掩欣喜之情。回去做了早饭,花月影已经会帮着烧火了,林晨钟则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又换了一身新的校服。
花月影看他光着脚丫,脚上伤口累累,把自己的绣花鞋拿出来一双给他穿,林晨钟也是瘦小的身材,脚也不大,也能穿的上。
早餐足够丰盛,猪肉炒的黄瓜片,煎鸡蛋,半只熏鸡,白面馒头加昨晚剩下的小米粥。
林晨钟已经馋的眼神无法离开餐桌了。黄有幸示意他可以坐下吃饭,林晨钟激动的微微颤抖,热泪盈眶,慢慢挪过来挨着花月影坐在桌边。
黄有幸依旧扯下了鸡腿给小花月影,另一块鸡胸肉给林晨钟放到碗里,轻声道:“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