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位来自深渊的神仙则就站在崔殷面前。
北司。
酆都大帝是被前任酆都大帝在深渊之口捡到的。
据前任酆都大帝回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正站在自己私宅的院子里睡懒觉,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一阵动荡。
惊醒的前任酆都大帝睁开眼时便看到一道几乎贯彻天地的裂痕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是什么样的裂痕,似乎狭窄的只有细碎到无法肉眼分辨的一道,又似乎宽阔到可以容纳下整个世界,似乎漆黑到一切光影都无法反射,又似乎黑暗到足以吸纳所有的色彩。
那道裂痕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隐约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条绵延的山脉。
山脉泛着鎏金的色泽。
“什么鬼——”前任酆都大帝一句骂街的词还没说出口,那条山脉便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而后,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的前任酆都大帝便看到一个赤裸裸的婴儿从裂缝中掉出来,坠落速度之快仿佛一颗沉沉的铅坠。
傻眼的酆都大帝一个闪身便将差点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婴儿接到了怀里。
入手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是接住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而是接住了一座高高的山峰。
然而这种重量感在下一秒就消失不见,抱在前任酆都大帝怀里的已经是一个轻轻软软的正常婴儿。
正在为难自己任期将至没有继承人的前任酆都大帝掐着怀里小小软软的婴儿腰将人举到自己眼前。
漂亮到仿佛白瓷娃娃的小婴儿不哭不笑,只是缓缓眨着眼睛,微微侧了一下头。
第二天,前任酆都大帝就将穿着一身漂漂亮亮小婴儿服的婴儿摆在了酆都大帝桌上,并对地府所有主管倾情介绍,“这就是下一任酆都大帝了,大家鼓掌欢迎。”
被召集来的地府主管人员们:“???”
被放在桌面上的小婴儿:“???”
“我给他取名为北司,”前任酆都大帝摊开手,“因为是在院子北面捡到的,又是降落在阴司,所以就起名为北司。”
地府内部对前任酆都大帝忽然之间就决定了新一任酆都大帝的反应各不相同,但不管怎么说,北司都成为了有记载的第二位从深渊出来的神仙。
甚至和坠入深渊又脱困而出的路西法不同,按照前任酆都大帝的目睹,北司是真真正正从深渊而来的。
然而,北司对自己出生深渊一无所知。
甚至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份的。
“既然只有地狱大君和我曾进入过深渊或来自深渊,而地狱大君又完全不肯说出深渊的情景,如今神仙们对深渊的形容和研究又来自哪里?”曾经对自己的来历抱有好奇的北司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得到的回答是——“如今无人机和各种无人驾驶的探索手段这么先进,当然是在发现深渊之口时立刻把探测器扔进去。”
没错,深渊之口出现的位置是完全不确定的,无论阴间阳间,或者天外天等小世界,甚至是一些幻境……
总之,神出鬼没,直至如今都没有人找到任何能准确归纳出深渊之口的出现规律。
科学家们的各种假说倒是层出不穷地提出了一个又一个,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可以取信的一个假说。
深渊,就是这么一个探索程度极为有限,但即便只有这极为有限的探索度,也凶恶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因为历史记载中只有地狱大君路西法和酆都大帝北司从中而出,也就意味着——其他所有或有意或无意掉落其中的人,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有去无回。
“那个人说自己是来自深渊的无名氏……”崔殷微微皱眉,“如果是真的来自深渊……”她望了北司一眼。
北司也点点头,“深渊和拟态灵魂,无论哪一个都必须要彻查。”
“深渊……”碧霞元君低低地念着,目光仿佛透过牢房漆黑的铁门落在了虚无的位置和方向。
她的右臂已经裸露出森森白骨,然而碧霞元君却仿佛毫无痛觉,右手指尖碾着一颗透明的珠子。
“怎么样?”崔钰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听不出半点虚弱的样子,“小殷那边还好吗?”
碧霞元君也微微笑着回应。“小殷那么聪明,怎么会有事?她很快就意识到蜃境的问题了。”
“也很快就找到了虚假的天空。”
崔钰的声音笑眯眯的,“真不愧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两个被囚禁在牢房,受尽折磨的人却仿佛在温热的阳光下闲话家常的普通夫妻一样,谈着些并无太大意义的话题。
“东海龙王呢?”过了一段时间,碧霞元君又缓缓发问。
崔钰嗤笑一声,语气讥讽,“还能怎么样?彻底疯了,以为做深渊的狗真能获得永恒的生命和无穷的力量。”
“也不想一想,普通人求神拜佛,可漫天神佛哪个又是全知全能的?”
“连被拜的佛都要自渡,看似不老不死的神仙都有生死喜怒,那些来自深渊躲躲藏藏的老鼠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全能?”
“连自己都做不到全能,又怎么可能赐予其下的狗全能?”
碧霞元君也轻轻笑了出来,“东海龙王,看来他也是老糊涂了。”
“有些神仙活得太久,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他们接下来还想做什么?占据冥界吗?”崔钰低声发问,语调很轻。
碧霞元君目光望向自己手指尖的透明珠子,笑得有些温柔,“崔大判官这么关心地府的稳定,小殷要是知道的话,也就不会总是说你不靠谱了。”
“没错,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地府和冥界,当然次要的就是天庭。”
崔钰啧了一声,“地府和天庭还真是多灾多难——不过,之前那么多的灾难都过来了,深渊入侵的打算又算得了什么呢?一切都会过去的,而地府依旧会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