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剑光闪烁,喉魁的一生也走向终点,喉魁黑影般浓厚的身躯倒在王平脚下。
王平自己的影子终于恢复如初。
“这是它贯穿一生的权柄,有大因果也罢,沾染后便要全拿。”
声音突然在王平脑海中响起,王平还没反应过来是他父亲的声音。
那三块皎洁如月光白净的骨板从王平小腹位置爆射飞出。
“通通通。”三声响动,这三块骨板分别钉在了喉魁的头部,腰部和尾部。
原本还包藏祸心的喉魁在准备临死一击,现在又是被彻底打散。尾部在剧烈晃动一番后,很快便没了生机。
“再起。”
骨板腾空飞起,连同着喉魁的尸体,一齐飞进了王平体内。
王平顿时感到一阵火一般的灼热在他小腹中聚集,随后又过一会,这火热的痛楚又到了王平背后。
一点一滴像热油泼洒在王平的背部,王平来不及大叫苦痛,就被一块骨板贴在额头,将将昏死过去。
昏死的王平又回到了喉魁虚构的梦境世界。在喉魁被他父亲擒住之后,整个世界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小镇的一切变得如同尘埃一般消散,唯独只有一间屋子,还是完好无损。
那里正是王平的家。
王平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但双脚鬼使神差似的,一步一步又走到了家中。
熟悉的陈列,那张桌子,一间杂物一间卧室。
房间里空无一人,王平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的父亲。王平想大声质问他还有多少把戏耍在自己身上,也想决意和他永远不再相见。
王平就坐在椅子上,那是他父亲坐了一辈子的座位。
是在想什么吗。
王平撑着下巴,努力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事情。这些事情都太奇幻了,和自己看的小说一般。是少年背井离的苦涩,还是历尽磨难的艰辛,都让他难以忘怀。
王平想了许久,脑子里是越想越乱,索性就靠在椅背上休息了。
外界的骨板依然在运作,王平父亲所剩无几的神通此刻悉数施展。
没一会,三块骨板又带着喉魁来到了这里。穿过山川和漫天灰尘,骨板飞到王平家中,三块同时撤力,喉魁如同没有骨头的海绵一般落到桌子上,又滑到王平的手里。
入手一阵冰凉,握久了又有些寒冷。王平睁眼看到了手里的喉魁,面无表情的把它放在了桌子上,又接着闭眼休息。
王平并不惊讶,父亲已经告诉了他这里的来龙去脉,包括藏在他体内的三块骨板。父亲没有告诉他为什么,现在只是让他做一个选择,是否拿捏喉魁的权柄。
喉魁的一生都沾染着大因果,假如要继承这一切,势必连同因果也悉数接纳。未来是祸是福,无人知晓。当然也可以放弃,这喉魁本来就出现在王平父亲的意料之外,王平未来的路他早已规划好,未来的他可以立足在这乱世之巅。
对于王平父亲传达的思想,王平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很疑惑,为什么大人物都喜欢下棋和设局,居然可以让亲生儿子当做自己路上的垫脚石。这里设下伏笔,那里又变出谜团。
“我不会答应你的。我只问你一句,我少的那段记忆是怎么一回事。”王平对着空荡的房间大声发问。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问到结尾时,三块骨板同时飞起落在地上,正巧拼出了平生死的字样,王平还没琢磨开,三块骨板也化作尘烟消散了。
现在看似有选择,但其实并没有。才入深山,遇到了第一处险关,王平就几乎丧命。人类弱小的把戏怎么对付的了这世间的豺狼虎豹。况且他还有妹妹在,饿七对于王平更像是精神寄托,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世间上的道理就是这样,穷人可怜穷人。王平更能理解饿七还未长大就沦落到一个人四处漂泊。
两艘破旧的小船绑在一起也许,可以在风浪里前行,对吧。
当王平念头通达的那刹那,喉魁身躯整个飞起贴在了王平后背。原本想和之前一样化作影子,但喉魁残留的意识不肯如此,只能变成王平后背的图案。
一块硕大颜色发红的凶兽图案整张刻在了王平背部,王平用手触摸,感觉不到一丝不适,像是从肉里长出的一样。原先猿猴的样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皮肉似大小的烙印。
狡兔三窟的故事以后应该有喉魁来撰写,直到现在彻底死亡它才显露出原型。它到底是肉块,又或是什么奇异生物,让人琢磨不清。
还没等王平尝试使用喉魁神通,一大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犹如河水决堤般涌入他的大脑。
我出生就没有名字,喉魁是后来有人帮我取的。这名字我不喜欢,由来是因为我杀人时的凶狠手段流入民间,好事者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喊下来了。
我没有形体,甚至于猿猴的样貌都是我窃取而来。这身体的主人大概也是凶兽罢,不重要了。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以猿猴的形象示人。
过了很多年,我被人叫做凶兽。我不明白凶是什么意思,感知了不少人类的记忆之后,我才明白凶就是恶,我杀人无数才配叫做凶兽。我有时候也在想,人族之间争斗的不比我们少,为了土地资源法宝传承,伤亡是无数,我杀一辈子也比不上,为什么人类不叫自己凶人呢?
旁类凶兽好像都有族群,我没有。我的一生都是在山洞里苟活。外面的凶兽奇能异术太过夸张,我不是对手。偶尔山里有凶兽厮杀的时候,我会驻足洞口看戏,也仅如此。
山里的大恶不少,有本书上记载了我们这里的一切,我没有看过。那只老鳌应该就到最厉害的吧。我在这山洞里生活,它随手就是一整座山峰,我看过它出手了几次。有时候是同人打,有的是灭杀这山里不听话的野兽。我也会害怕,害怕它把我的山洞一掌打出去,那时我该怎么办。
我一生尝试过数次离开山洞,附身之法我考虑过,但一直没有实施。因为每当我走出洞外的时候,我能清楚感知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那双眼睛之与我没有仇恨,更多的是一种亲昵和熟悉。但是有股淡淡的杀意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每天都在感知它。久而久之,我的感知能力也在这山里排的上号。
它从来没有对我出手,但我就是不敢,不敢踏出去一步。夺舍的念头一直在我脑子里飘荡。每杀一人我都在想干脆变成人算了,还是始终不敢。我知道,那双眼睛会穿我,我走到哪里也没用,索性不走了。
没想到害死我的居然是向往自由的念头,我不应该动了歹心,不过也无所谓了,阳光撒在身上的滋味真好。
在第二十年的时候,我才终于知晓,原来我并不是我,我好像只是一块被打散的拼图,那双眼睛也是。
我是一位惊世巨凶被打落的咽喉,怪不得我一生掠夺无数,却没有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