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船夫老高所讲,龙醒文是从茶花峒出去的人。
因为某种原因,他改变了名字,不在族谱之中,甚至茶花峒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我仍旧抱着一丝希望,从龙三奶奶口中,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沉默了许久,反问我:“本来说着古夏这个丫头。你为何忽然提及此人?”
我见她的神情,似乎有戏,忙说:“这个名字我也敢听到不久。因为有人告诉我,他出自茶花峒。后来,他在外面闯下一番事业。可族谱之中又没有此人,一时好奇而已。”
龙三奶奶轻笑一声,说:“你不用诓骗我。只怕不是闯下什么好事业,而是犯下了弥天大祸吧。你别忘记了,我也算是蛊婆,此间牵扯的事情不用隐瞒我。老太婆心中清楚得很。”
我方才说:“百年前的大人物,黑煞的老教主。他过世后,您应该还没有出生。但是,您小时候应该从长辈口中听到过吧!”
龙三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黑煞!黑煞啊!他竟然入了黑煞!”
过了数秒钟,她才接着说:“当然。整个茶花峒除了我之外,已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一百年足够把一个人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算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我眼前一亮,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龙三奶奶竟然知道。
“是吗?”我问。
“他之前并不叫做龙醒文。他属于茶花峒龙姓后人,却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出生的时候,两条手臂长满蝎子怪鳞片,他娘惊吓过度,大失血死了。他爹是个酒疯子,受不了刺激,喝酒掉到水里淹死。是他的哑巴爷爷把他养大,大家都叫他哑巴的孙子。有时候哑巴爷爷,总之对着他发出‘哼哼’的声音,大家叫他龙哼哼。”龙三奶奶说。
哑巴爷爷没办法说话,自然也就没办法给孩子取名字。气息经过喉咙发出哼哼声,则成了他的名字。
“直到五岁,他手上的鳞片在一个晚上全部掉落,变成一个正常孩子,他也可以开口说话。他仰天大叫一声,喊出第一句话:蚩尤老爷不公。大概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的哑巴爷爷死了,他就离开了茶花峒。”龙三奶奶接着说。
我陷入沉思之中。
龙醒文的身世还真是十分可怜,父母早早死掉,唯有哑巴爷爷将他养大,连个名字都没有人给他取,承受了不少白眼和不公。
可一百多年前,世道很乱,大家都忙着过自己的日子,挣扎在生死边缘,也无法照拂他们爷孙二人。贫穷和物质匮乏,让人无法去当一个好人。
再加上,龙醒文双手布满蝎子鳞片,在正常人眼里,已属于怪物范畴了。
叶双竹皱着眉头:“后来呢?您怎么知道他变成龙醒文?”
龙三奶奶说:“他中间回来过一次,告诉众人,他不再叫龙哼哼,而是取名龙醒文,他想学习茶花峒的金蚕秘术。但是,寨子的老人拒绝了他。龙醒文走后,留下一句话,蚩尤帝魂总有一日会消失,茶花峒再无金蚕蛊庇护。”
我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龙醒文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下决心收拢蚩尤帝魂。
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茶花和老金蚕处于极为不稳定的状态,老金蚕后来还想杀掉我,也与龙醒文有关系!
“凭他留下来的那句狠话,我就知道。他肯定会祸乱苗疆十三峒。只是我本领低微,没有办法外出查看。”龙三奶奶说,“你现在找我询问龙醒文。我推断,他肯定闯下了弥天大祸。”
我点点头说:“您老人家猜得没错。他有可能修成长生邪术,现在还在人间。”
龙三奶奶浑浊的眼神闪烁泪水,说:“冬生啊。哎,都是一个寨子的人。你和他一样,也都经历了不公。可是命运却让你们走上两条不同的道路。”
“冬生啊,他出生带着蝎子硬壳,非他自己所能决定,实乃厄运加身。茶花峒因此而嘲笑远离他,没有施展援手,终究是对不起他。他犯下大错,与茶花峒有关系。你们若遇上了,但愿能化干戈为玉帛,能给他一次机会。我老了,有些事情也只能动动嘴皮子。”
龙三奶奶说完之后,大口地喘气,起身站起来,不再想说话,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我怔了一下,应道:“三奶奶,我知道。若遇到龙醒文,我一定酌情处理。”
我实在没有想到,龙醒文身上会有这样的故事。
不管他离开茶花峒之后经历了什么。在他十三岁之前,他过得并不快乐。
“后来他入了黑煞,又成为黑煞的教主。仔细想想,完全是小人物的奋斗史。他出去的时候,可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娃娃啊。他肯定有着波澜壮阔的一生。”叶双竹眼冒金光,言语之中极为推崇。
我回过神来,说道:“任何人的一生,都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龙醒文奋斗一生,使用帝魂修炼长生,成为黑煞教主,这些都是无法更改的。不能因为他的遭遇,就忘记他犯下的过错。蓝平之的眼中,龙醒文可是十足的恶魔!”
叶双竹笑了一声:“蓝平之这种愚蠢的阉人。本是世家弟子,最终落得凄惨一生。他怎么能跟龙醒文比。依我看,搞不好他在诋毁龙醒文的名声。”
我一拍桌子,喝道:“伤害帝魂,危害蚩尤老爷,那就罪无可赦!”
叶双竹毫不退让,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一出生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父母双亡,爷爷是哑巴!蚩尤老爷如此不公,还留着干嘛。我倒觉得龙醒文没有错。你若被人叫十三年‘哼哼’,你只怕比他更狠!”
我一甩袖子,厉声说道:“你这五毒教邪女,我懒得跟你辩论。”
叶双竹应道:“好一个苗疆十三峒蛊王,想以声音强辩是非吗!竖子不足与辩!”
两人观念不一样,很难说到一块去。
春芽忙从中调解,说:“两位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争得面红耳赤。咱们商量一下,入瓶山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