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后世,一百块买不了几个东西就没了。
在表扬大会期间,冒尖户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尊重和重视抬举。
大伙儿和公社领导享受了相同的待遇,都被安排在县招待所。
两人一间,里头虽说没有电视,但都有张沙发。
而像赵德坤这样的大队干部则是得自己带着铺盖,和七八个人挤在同一间宿舍里。
和高志恒同屋的住的是一个姓王的冒尖户。
王永和自述是搞运输的。
这条路追寻起来,还是他爹先搞起来的。
六十年代初,三年灾荒之后,饿着肚子的人们体力十分衰弱。
交纳公购粮,靠的全是人力搬运,但队里最好的劳动力也只能背得起一个麻袋包。
王永和他爹就请了一个木匠,打了一辆独轮车,代替肩挑搬运,一次能推两个麻袋包。
干的多,工分自然也挣得多。
当时大队的人没有不羡慕的。
到了七十年代,王永和他爹老了。
独轮车又全靠人来掌握重心,推起车来十分艰难,左偏右倒。
王永和就琢磨着买一辆拉车。
于是就偷偷跑到到山上去挖药材、割竹子、砍柴拿出去卖。
其实这些都是严格禁止的资本主义行为。
但是好在有惊无险,王永和最后凑足了一百来块钱,买了一对车轱辘和一个打气筒。
用自己做好的木质车架,给轱辘冲好气,一辆完整的架子车就做好了。
这样一辆车能拉十麻袋稻谷。
有了架子车不仅给拉公购粮方便,还能包着给供销社拉货。
说完了故事,王永和又憨厚表示,按理说,以他家里的情况是当不上冒尖户的。
但他们公社又找不出其他人选。
就将他攒下来的现金、粮食和家里的东西统统折了价。
算了一番,还是凑不够五千元,干脆又将他爹娘家的房子、东西也都算上。
这才勉勉强强凑够了五千元,总算给他们工社弄出了一个冒尖户。
因此王永和这个“假的”,和真的冒尖户一同享受公社领导待遇,住在县招待所,吃着招待所小餐厅的饭菜,他总觉得内心发慌,跟肚子里揣了个兔子似的。
真担心后头游街的时候,有人把他揭穿,让城里人都知道他是个假的。
这会儿,他正犹豫要不要打退堂鼓。
因此,他才一股脑的把自己事全都说给同屋的高志恒。
听完了来龙去脉,看着面前这个憨厚老实,坐立不安,心虚的直搓手的汉子。
高志恒笑着安慰他:“王大哥,其实不只是你,我也是队里抓壮丁硬凑上来的。”
“啥?”
惊讶片刻,王永和像找到了革命战友似的,兴奋道:“你也是假的?”
高志恒点点头:“那可不?
选冒尖户是县里头下达的任务,要是一个公社连一个都找不出来,那开会的时候多难看啊?
所以,我寻思,咱们全县这几十个冒尖户里,有真有假。
恐怕不止咱们两个是假的。”
“真这样?”
王永和瞪大了眼。
高志恒笑了笑:“王大哥,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拿咱们这个县来说,已经有不少大队把土地已下放到户。
大伙儿日子越过越好,手里头也就有了闲钱。
你看,有不少人都推倒了土胚房,去盖砖瓦房。
到时候砖瓦的需求量和运输量肯定会大大增加。
你那个架子车正好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