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就闷头睡上一整天。
他多希望，外头传来好消息。
公社的干部下乡手段雷霆，说政策要变回去了。
在村里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只有他一天天操心着政策。
甚至，他每天都要跑到公社，拿张报纸回家。
一张一张的翻看，指望能在蚂蚁大小的文字中间找到恢复到过去的迹象。
但是现实让他一天比一天失望。
社会在往前发展，离过去越来越远了。
尽管如此，李昌明仍想维持以往的体面。
他从不下地，三天两头的往大队部跑。
可家家户户都忙着单干。
队里压根没大会要开。
李昌明一肚子怨气与愤怒，看谁都不顺眼。
要不是高志恒那小子搞了生产责任制，他这个大队干部哪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儿子李栋梁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让他找个把柄比吃屎还难！
李昌明怨天怨地，堵着气，但他老伴儿孙咏梅先看不过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
老天爷不等人。
人家把地都把地忙活完了，自己家的还在那干放着长草。
难道有人能帮着种吗？
现在不是大集体的时候了，是要单干了！
孙咏梅啰啰嗦嗦唠叨个不停。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啥也不懂！
尽管李昌明不屑得向她说教，但还是扛起镢头下地去了。
家底子殷实，但地里荒着，实在说不过去。
到了地头，他先静静的抽了一袋旱烟。
等抡起锄头，才发现，他这个曾经种地的一把好手，现在干起农活来已经相当生疏。
怎么干，怎么别扭。
但别扭归别扭，还是得干活。
大儿子在外头做了工人。
小闺女又嫁了人。
老伴儿得在家里看着二儿媳妇儿。
至于老二，这个小瘪犊子，干啥啥不行，每天不着家。
家里这点地，全得指望着他。
才忙活了半亩地，他就累得半天直不起腰，像个破风箱似的喘个不停。
再想想当年自己在村里村外“叱咤风云”，而现在，他像个普通农民一样，握着锄头，在地里忙得满头臭汗。
有村民从地头路过，他赶忙别过身子，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
他不甘心，要不是高志恒那个小子搞了生产责任制，他变成这样？
眼下的农活，对他来说就像是在服劳役。
灰头土脸的他，这下对高志恒的怨恨越积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