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德贵是打算给夫子安排一个住处的,他的那些个朋友好多都有空置的小院,足够夫子一家居住,谁料夫子表示,自己来教书,已经收了这么多的束脩,不可再多要,住处自己找便可。
秦夫子走后,李宣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讲给父亲听,尤其是拜师被拒的那事,想让父亲帮自己拿个主意。
不过,李德贵听完之后,则告诉李宣景:“既然夫子不肯,那就按夫子的意思办。
不过夫子既然愿意对你倾囊相授,你切不可辜负夫子,以后待夫子也要更尊重一些。”
从此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李宣景一直汲取着秦老夫子教给他的知识,直到那天,秦夫子自认为教无可教,便让李宣景另择他人为师。
秦夫子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也是愣了好久,反应过来之后,朝着李宣景挥了挥手,跟他作别:“去吧,孩子!”
夫子心里想的什么,别人不知道,只有扑街作者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安排夫子心里想:想我寒窗苦读十余载,才学成今天的模样,虽说没能考成进士,那也是颇有名气的夫子,不然不会被李德贵请来教儿子。
李宣景把秦夫子会的知识都学完了,他从不到五岁开始就跟着秦夫子学习,此时他才七岁多,还不到八岁,而秦夫子呢现在都快四十岁了,从前朝到现在,一直在为科举而努力,也得亏是唐随隋制,要不换个制度,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
李宣景又是向秦夫子躬身行礼,这一次秦夫子坦然接受了。
李宣景直起身,转身离去,昂首挺胸,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哭。
有些人,转身离开,说不定这辈子就见不到了,嗯,秦夫子也是,不过,当时李宣景并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李德贵敲开儿子的房门,把儿子从床上叫起来,然后递给他一封信。
信是秦夫子留的,是李宣景的同学们发现的,早上李宣景因为不用上课,就睡了懒觉,也没有去教室报到。
其他人来了之后,坐等又等夫子没来,李宣景也没来,最后在夫子平时休息的地方找到了这封信,然后去找了李德贵。
李德贵一看这个情况,就安排一帮小孩先回家了,自己拿着信来找李宣景。
李宣景把信打开,夫子在信里说,他所有会的东西都教李宣景了,他要去追寻自己的道义去了,让李宣景好好读书,长大以后可以为天下苍生谋幸福,不要去找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让李宣景告诉他父亲,另择名师教导李宣景,也给另外的学生们找个好老师。
李宣景看完信,便把信交给了自己父亲,然后说了一句:“夫子走了,也许还会回来,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刻,他居然有点想这个夫子了,他有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他有点羡慕夫子,能够说走就走,前世李宣景好多次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然后想起了实验室,就当场放弃了。
想到这里,他又安静地躺了下来,给自己盖好被子,然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床上方,也没有顾及边上的李德贵。
他在想他的实验室了,也不知道他走了,他那个研究小组的成员们能不能继续往下做实验。
也许有人觉得那里的生活很枯燥,李宣景倒是觉得那里的生活很充实。
李德贵看了手里的信,又看了眼躺回去的李宣景,匆匆地出门去了,他要去找之前那几个孩子的父亲商量下再重新找个老师的事情,另外还得按夫子吩咐给自己儿子再找个名师,县城估计不好找,可能还得去长安一趟。
李宣景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就起来了,去到厨房找了王氏,让王氏给煮了一碗面条,然后叫上李小宝出门去了。
趁着不用上课,李宣景也想出去转悠转悠。
这几年大多时间都困在家里读书了,李宣景都有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
“白菜,白菜,新鲜的大白菜!”
“家养的猪肉,早上刚宰的,客官,你要来点吗?”
“竹笋,早上刚挖的竹笋嘞!”
……
走在街上,李宣景大老远地就听到了前面不远处传来的叫卖声。
“小宝哥,走,咱们瞧瞧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宣景对李小宝的称呼从“小宝”变成了“小宝哥”。
两个人走街串巷的,这里看看,那里问问,啥也没买,主要是没钱。
最后走出巷子的时候,李宣景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端着一个木头盆子在卖小鱼。
不过,她的鱼太小了,虽然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但依旧是无人问津。
李宣景看着老婆婆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他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一贯钱出来,这是他这几年攒下来的。
“老婆婆,你这鱼怎么卖?”
李宣景是让李小宝问话的,李小宝的年纪才像是会来买菜的人,自己要是上前问,老婆婆说不定就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猎奇心态而已。
老婆婆见到有人问话,抬起头,笑着道:“只要五十文,这一盆子鱼都可以卖给你。”
盆里有大概二三十条的小鱼,有一些似乎已经死了。
也就是这个年代没有氧气泵,所以这些鱼活不了多久,这大概也是老婆婆之前无人问津的原因之一了。
李宣景拉了拉李小宝的衣服,示意他附耳过来。
“小宝哥,你跟着老婆婆说,这些鱼我们出100文,那个盆子我们也要了,你就问问她愿不愿意?”
“少爷,她的价格还能砍砍价,说不定三四十文就能连盆一块儿端走了。”
“算了,你看看着老婆婆身上的衣服,哪还有一块好的地方,就直接100文连盆端走吧!”
李小宝看了看老婆婆的着装,顿时也是起了恻隐之心,自家少爷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照办。
“老婆婆,你看,这里是100文,这样,你这个鱼是50文,对吧,我再出50文,你把盆也给我,你看可以吗?”
“哎呀,这怎么使得,老婆子这脸盆哪里值这么多钱,这就是找村里人给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