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老靳,你见过的,在夏城待腻歪了,最近休了个长假,跑得不见人影。我想,他就是回来了,怕也不想再去事务所上班。我想让他换个岗位,感觉你这边就挺合适的。”
罗南浅浅吸了一口气:武皇陛下这算是示弱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武皇陛下又道:“他身子骨不太好,这两天睡眠质量也下去了,经常做噩梦。听说你现在大模大样地给死巫搞延命方案,能否拖带一个?如果可以,效果也能保证,我现在就给他发转岗通知。”
“当然没有问题。”
罗南一口答应,武皇陛下主动退让,这太难得了,最难得的还是态度的微妙转变。
前面说他“横冲直撞”,后面就给派了个“司机”,武皇陛下这是暗示,应该从金不换的这个方向入手?
而且她还说到了“噩梦”。
其实,就算武皇陛下不这么讲,罗南下一步也是要从这边突破的,邀请余副官当“创意设计”,用意便是如此。
这算是某种肯定?
罗南很认真地观察武皇陛下,上上下下打量。
罗南并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哪一句话、哪一个动作或者是哪一个细节,影响到了武皇陛下,让她坚定的态度有所软化;又或者这就是武皇陛下本来的设计,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以获得在未来合作进程中的主导权。
极端点儿想,这甚至很可能就是武皇陛下的迷魂汤和缓兵之计,等到李维那边腾出手来,且寻找到新的“支点”,两个人再联手将他干掉,然后继续龟缩在“破烂神明披风”之中,耐心等待他们所认为的“窗口”或“转机”。
一切皆有可能,可猜想没有意义。
哪怕这里面有坑,罗南也要毫不犹豫地踩进去。毕竟,真正测验、评估“盟友”的机会来了。
他在“披风之下的三只猫”的有限环境中,能够掌握、利用的资源极限,或许就能从中得到一个大概。
这样想着,罗南脸上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请陛下放心……”
“收起你这副嘴脸吧。”
武皇陛下唇角微微下抿,分辨不出是否真的生气。可下一刻,她却毫无征兆地伸手,触碰罗南骤然僵硬的笑脸,在其下颔线区域的缺乏打理的柔嫩胡须上轻划两下:“遗传种的缺陷已经很多了,但是我最见不得这个——为了生存,面目全非。”
罗南怔了半秒:“基因虫?”
他的思维明显跑岔了,就像是宴会大厅里那些正错愕着往这边看过来的人们的心思。
虽然这确实是中央星区那边针对遗传种基因演化的经典比喻没错。
“你就当是吧。”
武皇陛下终于是重现微笑,她收回手,挺直身躯,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可这时她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涉及‘真理天平’‘真理之门’的事,你最好保持谨慎。”
罗南倒是皱起眉头,伸手在刚刚被武皇陛下碰触的下巴处抹了抹:“陛下的建议我肯定要重视,不过,理由呢?”
“好好一个‘圣物’,一点儿都不高冷,是不是太跳了?”
罗南认真想了想,点头表示:“有同感。”
话没说完,他忽然有种“既视感”。
是他的错觉吗?公正教团这种局面,怎么有点儿眼熟?
眼看着武皇陛下已经向宴会大厅那边迈步,罗南忙又叫住她:
“陛下,请教。”
“嗯?”
罗南也是脱口而出,亏得在武皇陛下停步侧脸这短暂的时间里,心思电转,找到了一个切入点:“公正教团的‘真理侧’,好像对‘真理之门’并不是特别热衷?”
“有吗?”武皇陛下倒好像是挺意外的,站定之后想了想,才道,“没怎么觉得,这件事,埃城和箕城的声浪都挺刺耳的,忘了安翁那件事后,公正教团对各地分会的报复了吗?”
这一记软钉子,顶得罗南几乎没法往下接。
不过很快,武皇陛下话锋一转:“如果他们确实给你这种感受,或许是‘真理侧’强调‘公正真理’的理念,将‘真理天平’、‘真理之门’摆上了理念的高台,没有趋近的意图吧。”
罗南不敢怠慢,立刻跟进:“如果它们主动趋近呢?我是说,您说‘太跳’的那两个。”
“‘真理之门’并非圣物,更接近于一种神启或预言。”武皇陛下很有耐性地纠正了罗南的错误表述,才真正回应,“谁知道呢?不过据我所知,理念修行的过程中,也是种种魔障的。”
魔障?
“真理侧”这么狠的么?敢把教团“圣物”当魔障处置了?可如果真的是极端趋向“真理”的话,“圣物”这个东西就……
罗南念头转到这里,便觉得“既视感”越发强烈。
借着与武皇陛下交流沟通的时间,快速梳理,嘴巴却也不停:“可是拉尼尔大主祭率领的世俗侧,却很看重它们……越接近,越好攀交情?毕竟世俗侧只要‘公平’,拿得出置换物,就能置换出不可思议的效果。”
“这种理解,嗯,蒂妮和拉尼尔都不会满意。”
“蒂妮?”罗南差点儿被这个陌生的名字打断思路,一秒钟后勉强反应过来,“公正首祭?可我记得她的名字是阿达莱特?”
“昵称啊,这不是更好听吗?”
“……”
好像你给哈尔德夫人也起了昵称,叫什么“梅莉”,这是什么嗜好吗?
哎?
那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熟悉感,忽然间一个剧烈膨胀,“咣”地砸在罗南心头。
他脱口而出:“陛下,你不会在公正教团那边,也安排了与血焰教团同样的戏码吧?”
很多时候,语言就是对某种印象的最终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