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魂力量难以肆意放出的孽毒环境中,这种行之有效的干涉手段,就等于是罗南精神感应的平替,帮助他更直观深入地了解观察站的布局轮廓,以及资料信息上不会体现的细节。
于是,在“切分仪”嗡嗡的低鸣声里,罗南这一路上,“看”到了各种战斗留下的痕迹,一些破损的崩塌的废墟里面倒伏的人影,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残肢碎肉。
他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又或者说这种情况本来就是他能够估计到的,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葵姨规划路线上那些工蜂格储备间,特别是公共频道那些任务要求的备件,都是罗南调度的对象。他不需要一个个去打开,亲自搬运,而是凭借前出的“切分仪”,传导权限信息,并直接进行调度操作。
很快,他身边又跟上了两部小型运载车,里面装了大量备件,都是他觉得能很快用得上的。
不过,因为孽毒环境的破坏,“切分仪”的损坏率也是居高不下。罗南干脆又补了一个基数,也使得侦测和控制范围进一步放大。
一时间,小半个观察站里,都是“切分仪”的嗡嗡杂音。
那些在孽毒环境中滋生出来的“活体”,不管是幻灵亦或是扭曲的血肉造物,基本上不等完全孕育成形,就被“切分仪”传导过来的力量灭杀。
可以说,罗南正以一种非典型的“精神侧”手段,逐步接管7号观察站的控制权。
这种模式强大、高效,但也危险。
毕竟,对近千枚“切分仪”的调度,不是件容易的事。
需要的灵魂力量干涉,实在是太密集、太复杂了。在孽毒环境下,说是“违规操作”,并不为过。
事实上,罗南也确实收到了多个“感染警报”。
虽然他自己并无感觉,可在葵姨的统计中,他对于“切分仪”的操作精度和成功率,也有微幅下滑。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旦感染了孽毒,便是结束了“互动测验”,回归现实世界,恐怕也要折腾一段时间。
可这又怎样呢?7号观察站的“现实”便是如此。
便是在目前天渊帝国军事序列中,罗南已经能算一名难得的“精锐之士”,有了搅动有限区域战局的能力,却也仍只是军事序列中的一员。
战场上,特别是这种“失控区域”,谁不是在孽毒的持续污染中执行战术指令,完成有关任务?
谁还真能“出污泥而不染”不成?
那些倒伏在废墟中的人影、残尸,说不得也曾是一时精锐,却很可能是在孽毒污染之下,形神框架一时的岔子,饮恨在域外种的毒吻之下。
这又有谁说得清呢?
过去一万多年来,天渊遗民们就是这样,在无穷尽的战火和污染中挣扎过来的。
罗南承接了天渊帝国的“遗泽”,并且日后还要继续从中汲取营养,更进一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罢了。
如此,在妥善运用“切分仪”以发挥精神侧优势之后,罗南大步向前,一路几乎无阻无拦,很快就来到了葵姨标注的指挥中心区域。
这里同样也是激战过后满目疮痍的场景,甚至因为照明灯光常亮,显得更加惨烈。
罗南便看到,此处不知什么阶段,利用基建模块还有其他一些破损的设备,临时搭建了掩体。当然,也看到了掩体之后乃至其他各个区域倒伏的尸体、残肢、碎肉,以及可疑的腐蚀性液体、渣滓之类。
但见如此场面,罗南基本上就能够在脑海中还原出,观察站的军人或是后续的救援队,与蝗虫般扑杀过来的域外种短兵相接、拼死抵抗,以保护指挥中心区域的惨烈战况。
从最理性的视角分析,这样小规模的观察站,被敌方一路打穿到指挥所,被迫在这种核心重地进行抵抗,基本上已经宣告大势已去。
但在公共频道中,那些一条条刷过的历史信息和互助任务,又确实还在持续流动着。
哪怕未逾期的任务只剩下一条,但怎么说也是有点意义的,对吧?
罗南不确定,这是破烂飞舰上的“天渊镜像系统”专门为他模拟出来的虚拟考试场景呢,还是在天渊帝国历史上确实有这样一个微小的瞬间,被设计者还原过来。
罗南还是倾向于后者吧。
就像他宁愿相信当初在梦境的中继站里所经历的一切,在天渊帝国、在含光星系的历史上曾经真实的发生过。哪怕他作为那样一个变数横插进去,可能让那个历史片断改变了很多……
但那个中继站,那些人,却终究在时光长河中流动,翻涌起小小的浪花。且在有心人的精巧设计下,跨过不可计数的遥远星空,让他这样一个偏僻文明的年轻人所铭记。
而且有可能,再向其他人诉说。
站在指挥中心伤痕累累且已经完全不设防的大门前,罗南有些恍惚,但还是推开半掩的金属门走进去。
只是这样一用力,明显被强劲的射流轰塌融化半边的金属门就直接倒了下去,发出“咣当”一声大响。
不出预料,指挥所里面仍然遍布着战斗和血腥的痕迹,高能射流和爆炸性冲击波造成的损伤处处可见。但这一切又奇迹般的被阻隔在相对外围的一侧区域,以至于指挥中心有一小半区域的设备还在亮着光,在噪声中顽强运转着。
又或者,它们曾一度遭到破坏停机,却还是在缝补修缮中,重新活过来,执行它们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