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明天再说。”
“这就对了,都铎街有家酒馆,那儿的女孩非常热情。”
常煜把图纸包好收进抽屉。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没等罗伯特说完,他就打断了罗伯特的话:“对不起,罗伯特,我还有事,那个酒馆,我们下次再去吧。”
说完,没等罗伯特反应过来,常煜已经一把推开门离开了。
街上刮起了大风,常煜沿着铁轨步行出城。他背对爱神高塔,急促的汽笛声传来,拉着钢铁原件的火车头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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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馆的生意比以前更加火爆,廉价啤酒和着刺鼻的香味好似虫子一样钻人鼻孔,叫人忍不住打喷嚏。
淅淅沥沥的水声后,燕子迈出木桶,赤裸的脚丫站定。
她抽出紫色的浴袍披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披萨开,洁白的肩胛骨上沾满水珠。
常煜躺在木床上,出浴的燕子裹了一件浴袍,坐在床边,纤细的十指轻轻按压着常煜的太阳穴。
好一会儿,燕子慢慢低下头,两人的鼻子彼此摩擦在一起,好一会才分开。
“燕子,你知道么?我就要去伦敦了。去讲解机器,那些洋人,洋人里最聪明的那些人,他们就坐在台下,乖乖听我讲话。”
“洋人又拿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坑你,还不如换成钱实在。”
常煜听了睁开眼,一本正经地说:“这怎么一样?如果我能参加博览会,我就可以向所有的洋人证明,中国人的勤劳和智慧,我们绝非野蛮不开化的民族,不应该受到歧视。”
燕子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常,原来你是因为牛羊野蛮不开化,才吃他们的肉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杆黑色的烟枪,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浮现起不正常的红晕。
常煜一把抓住燕子的手腕,把烟枪夺过来扔到一旁,板着脸说:“我早告诉过你,这是害人的东西。”
燕子没说话,目光流转间,突然张开嘴,一口浓郁的烟雾统统吐在了常煜的脸上。
大烟的烟雾直冲常煜的鼻腔,刺激得他不住咳嗽。
“咳咳,你!”
“哈哈哈~这东西可好着呢。”
燕子的笑声像清脆的铃铛,一双白嫩的小手在常煜的胸口上下摸索。
“别闹,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常煜一把把女孩揽入怀里,低下头盯着燕子的眼睛。
燕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男人的胳膊上,她眯起眼睛,抬起巴掌婆娑着常煜发青的下巴:“说点别的吧,你知道么那次以后,妈妈再没让我接过客人,我听他们说,你的朋友是合盛的人。”
“我的确受了查和李不少的照顾。我会报答他们的。”
燕子水汪汪的眸子忽然低沉下来:“常,你会为我赎身么?”
常煜斩钉截铁:“当然。”
“然后带我回去?”
常煜一愣,结结巴巴地问:“你为,为什么非要回去,我们好不容易才到这来。你在中国城到处去看看,谁会愿意回去?你问问店里的人,有谁愿意回去么?”
燕子直勾勾地盯着常煜:“他们是婊子,我不是。”
“……”
歪躺的烟枪火光明灭不定。
燕子的眼色越发迷离,呼吸也急促起来,她闭上眼,貌似有些神智不轻,她扯着常煜的衣服:“常煜,我想回家,我想看鸢都的烟火表演。”
常煜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低声宽慰:“这里也有烟火表演。圣·弗朗西斯科的广场上每周日都会有。”
燕子没在说话,貌似沉沉地睡去。
良久,烟袋锅子本就不多的黑疙瘩被燃烧干净,蓦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