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小就被师兄带上山了,家乡是在越州那边,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既出醇酒也多美人。”
“南宫星衍对你……们落魄山,很羡慕的。”
陈平安点头笑道:“见过‘霆霓’道友。”
少女姿容,她的真实道龄也不大,二十来岁的观海境剑修。
很天才了。
修士甲子老洞府,剑修百岁跻身中五境,却还算是年轻的。意思是说一位修道之人,在甲子岁数跻身中五境,当然不容易,却已经当不起天才称呼,剑修却是例外。
像那桐叶洲的九弈峰邱植,就像是汇聚了一洲灵气、剑意而来的,此外还有宝瓶洲出身的柴芜。
都已经超出一般意义上天才的范畴了。
跟他们比较,没什么意义。
学拳别与曹慈比天赋,练剑不与宁姚比境界,如今更是几座天下山上公认的事实了。
刘灞桥忍住笑,南宫星衍今天竟是略施脂粉的淡妆,这在风雷园,可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难怪她到了槐黄县城,就与自己这个师叔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说是要自己逛逛小镇,最后在落魄山那边碰头就行。
刘灞桥说道:“师叔身边这位,就不用多介绍了吧,大名鼎鼎的陈隐官,陈山主。”
南宫星衍一脸恍然和惊喜,已经藏好了手中糕点,毕恭毕敬掐诀行礼道:“风雷园剑修南宫星衍,见过陈山主!”
刘灞桥腹诽不已,装,继续装。
陈平安笑道:“幸会。”
刘灞桥翻了个白眼,装,你也继续装。
上次陈平安偷摸去风雷园找自己喝酒,刘灞桥其实就跟他提起过南宫星衍。
刘灞桥笑嘻嘻道:“我们一路走来,也路过好几个山头仙府了,我瞧着不少谱牒修士也都在山上朝山下张望呢,怎么就没谁来山脚这边套近乎,与你打声招呼?”
西边群山有六十二,撇开披云山和落魄山,再加上龙泉剑宗已经搬离,还剩下十来个外乡仙府势力拥有山头。
差不多都是跟黄粱派差不多的山门,在宝瓶洲都属于一流垫底、二流靠前的底蕴,否则当初也凑不出几袋子金精铜钱,让嫡传弟子来这边碰运气。
陈平安置若罔闻。
其实主要是混过官场的,都知道缘由。
就像一座越是等级森严的大衙署,走在路上,遇见了一把手,不敢也不宜凑上去套近乎。
这跟那个位高权重的主官性格如何,是不是平易近人,没有多大关系。
刘灞桥问道:“阮铁匠到底怎么想的,说搬就搬了。”
陈平安摇摇头,“不清楚。”
龙泉剑宗搬迁离开处州,刘羡阳从阮邛手中接任宗主,山君魏檗帮忙搬山,山空水来,最终造就出了一座巨湖。
不过大骊朝廷暂未正式命名,据说朝廷礼部那边,已经有官员建议取名为还剑湖或是落剑湖,也有说是骊珠潭、放龙湖的。
好像如今这座湖泊,还与远幕峰的云瀑,日照和月色下的螯鱼背,再加上红烛镇那边三条江水等山水名胜,凑成了新处州十景。
刘灞桥坏笑道:“来时路上,在一条渡船上边看到两封山水邸报,一封焉儿坏,说正阳山剑仙竹皇,担任大骊首席供奉,其实要比几乎从不参加大骊议事的阮铁匠,更加众望所归,正阳山就赶紧写了封邸报澄清。”
陈平安笑道:“你也别忙着幸灾乐祸,等着吧,正阳山的下山,篁山剑派,可能马上就会换一个字了。”
落魄山创建下宗,而且还是在桐叶洲的剑道宗门,大骊朝廷这边就没有任何顾虑了,一定会继龙泉剑宗之后再扶持起一个新的剑道宗门,用以聚拢旧朱荧王朝的气数,最终三座剑道宗门,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稳固一洲剑道气运。目前唯一的变数,就看风雷园黄河能否在蛮荒天下战场破境了,如果黄河能够跻身玉璞,大骊朝廷恐怕就要为难了,不是对风雷园观感不好,而是风雷园剑修太过“纯粹”,不如正阳山诸峰剑修那么懂得“审时度势”。
刘灞桥撇撇嘴,“变成篁山剑宗?反正都是虚的。”
正阳山故意将下山放在旧朱荧王朝境内,用心如何,一洲皆知,但是有好事者帮忙做过一番调差,至少有七成剑修胚子,依旧是将风雷园作为第一选择。当然这得好好感谢落魄山了,如果没有那场观礼,估计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会形势颠倒过来,从七三开变成了三七开。
刘灞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有我师兄的消息吗?”
陈平安摇头道:“我们落魄山没有文庙那边的邸报。”
停顿片刻,陈平安笑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刘灞桥略作思量,笑着点头,很在理。
到了落魄山山门口那边,瞧见了山主带人上山,仙尉道长立即从竹椅那边起身,陈平安再帮忙介绍双方身份。
仙尉与两位贵客稽首致礼过后,小声问道:“就不用记录在册了吧?”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边不用录档了,但是回头跟箜篌说一声,就说风雷园刘灞桥和南宫星衍,今天做客落魄山。”
刘灞桥问道:“什么意思?”
陈平安解释道:“落魄山刚刚有人负责编订年谱了。”
先是纯阳吕喦,再有邵云岩和酡颜夫人,把自封了个编谱官的白发童子给高兴坏了,私底下几次要让仙尉道长让贤,换她来当看门人,钱好商量,仙尉要不是大风哥留下的那座书山,听了那几个一路攀高的数字,还真就动心了。
刘灞桥立即来劲了,“仙尉道长,记得与那个编订年谱的修士提个要求,别光写名字,最好加上我跟南宫星衍的境界,一个不到百岁的元婴,一个才二十……十八岁的观海境,都是剑修!”
到了山上,陈平安让老厨子炒了几个佐酒菜,拉着刘灞桥喝酒。
南宫星衍不愿意打搅师叔与陈山主的叙旧,就跟着那个叫暖树的粉裙女童去一处府邸住下,与刘灞桥的宅子相邻。
等到刘灞桥打着酒嗝,拍肚子哼着曲子,醉醺醺返回住处,少女剑修好像刚好出门。
南宫星衍小声感叹道:“刘师叔,你还真认识陈剑仙啊?”
双方瞧着关系确实很好,都愿意亲自下山来接刘师叔呢,上了山还能喝上顿酒。
刘灞桥气笑道:“不然?摸着良心说说看,你师叔是那种喜欢吹牛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