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冷不丁有个人,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言语,提醒诸位还是要慎言。一时间冷场不已,再无人开口说话,纷纷望向那个家伙,好像来自彩衣国附近的那座朦胧山?
朦胧山山主吕云岱,实在再不敢由着帮忙王八蛋信口开河了。
他娘的老子不是踩着狗屎,是踩中粪坑了。你们这么帮着正阳山仗义执言没问题,问题在于老子跟那个年轻剑仙有仇啊,更他娘的,当年老子的那座朦胧山,比正阳山更早挨了一场问剑!
况且吕云岱还察觉到了一丝视线,就是奔着自己来的,他先前之所以留着不走,就是觉得自己躲藏隐蔽,毫不显眼,跟正阳山狗咬狗,打生打死,双方死伤越多越好。结果好了,这帮脑子进水再给驴踢了的傻子,非要东扯西扯,就让自己被人盯上了,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心声在吕云岱心湖响起,“躲什么?如果没记错,你跟我家先生,是老朋友了?先生主动拜访过你们朦胧山祖师堂?”
吕云岱脸色惨白无色,憋了半天,颤声道:“能够被陈山主亲自问剑,是朦胧山荣幸之至,受宠若惊,受宠若惊了。”
其实远在别峰上空的崔东山,笑眯眯道:“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就饶你半条命,至于你旁边的那些年兄年弟年姐妹,只要是开口说公道话的,你都帮忙记下来,而且接下来你就顺着那几个家伙的言语,继续闲聊下去。你们这一窝的小猪仔,养肥了过年杀。说话没大没小,行事没轻没重,做人没对没错,伸长脖子卯足劲嗷嗷叫,可是过不了年关的。”
梳水国一处山神庙,韦蔚带着两位神女,瞧着镜花水月,看得目不转睛,捧腹大笑,叫好不已,等到竹皇撤掉镜花水月,又开始大骂不已。
山清水秀处,宋雨烧与孙子孙媳妇,一起看着镜花水月,老人吃着火锅,只是笑着轻声一句,臭小子,出息了,不孬。
仙游县临近一座仙家山头,一个上了岁数的武馆老人,与那门派算是借看一场镜花水月,双拳紧握,轻放膝盖,白发苍苍的老人,腰杆挺直,好像忘了喝酒。
长春宫,大骊太后脸色阴沉似水。
其余两洲。
浮萍剑湖,郦采带着荣畅,隋景澄,陈李和高幼清这拨嫡传弟子,看得津津有味。
北边的大剑仙白裳,却没有离开远游宝瓶洲,笑言一句,今天这个山头,肯定觉得憋屈,说不定再过一两百年,就要觉得与有荣焉了。
大源王朝一个刚刚成为太子的少年,趴在桌上,盯着那幅镜花水月的山水画卷,啧啧道,我这师父,不但拳法无敌,剑术也无敌啊。
天君谢实喃喃自语,看样子,又要等着被问剑了?
清凉宗,那位女子宗主,单手托腮,只看画卷中的一人。
还有大泉王朝。
以及落魄山,曹晴朗,暖树,岑鸳机,元宝元来等等,都凑在了一起。
甚至包括中土神洲在内的诸多别洲,其实不少山巅门派,都在通过各种仙家手段,遥遥欣赏小小正阳山的这场庆典和问剑。
小孤山那边,只剩下一个苏稼,绝代佳人,幽居空谷,茕茕孑立,零落依草木。
于樾试探性以心声问道:“剑气长城的那个米裕?”
米裕疑惑道:“你是?”
这个公然宣称自己化名余倒悬的浩然剑修,难道是因为姓余的缘故,跟自己这个“余米”攀亲戚来了?
于樾哈哈笑道:“我是流霞洲蒲禾老儿的好哥们,他对米剑仙佩服得很,回了家乡,在酒桌上多有提及米剑仙,赞不绝口,尤其对米剑仙在战场上的出剑路数,极为推崇,相当敬佩。”
一口一个米剑仙?
米裕忍了又忍,看在对方算是自家人的份上,绷着脸色,保持微笑,点头道:“好说。”
于樾大概是觉得这么聊天,就对路了,继续爽朗笑道:“米剑仙,我真名于樾,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当然了,米剑仙是次席供奉,我才是一般供奉,比不了的。”
米裕都懒得废话了,只是点点头。
于樾眼见着自己暂时没有递剑的机会,就继续闲聊,没话找话,“看米剑仙这一身剑气,破境跻身仙人,指日可待。”
没完了是吧?
哦,你于樾先前自称玉璞境剑修,然后到了老子这边,就米剑仙了?还破境?
所以米裕忍不住骂道:“滚你娘的剑仙,剑仙剑仙你全家都是剑仙,老子就是个破烂玉璞境,一边凉快去!”
于樾尴尬不已,老子好不容易才憋出来的几句好话,你米裕怎么还骂人了呢。
只是也不生气,再难听的话,蒲禾都骂过,何况自己终究不曾去过剑气长城,被骂几句咋了,老剑修反而舒坦几分。
青雾峰那边,裴钱眯起眼,山上有些言语,嗓门大了点,当她耳聋吗?
崔东山在跟周首席唠嗑。
姜尚真笑道:“看来咱们桐叶洲下宗选址一事,不但会提前很多,也会顺利很多。”
就今天这么一闹,桐叶洲那边,谁还敢拦三阻四?
这次问剑正阳山,姜尚真可没任何出力,只是早先随口跟陈平安提了一嘴,说韦滢那小子,很看好朱荧王朝出身的剑修元白。
作为水到渠成、众望所归的落魄山首席供奉,姜尚真其实是很不介意卯足劲搭把手的,比如让那刘老成、刘志茂,无缘无故,就各自挑选一座山峰,大打出手,至于真境宗和玉圭宗最后如何收场,那是韦滢的事,你找姜老宗主去啊,反正跟我周肥无关。
至于李芙蕖,算了吧,她当那落魄山的记名客卿,当得姜尚真窝心不已,就她?当个记名的外门杂役就足够了。
其实他们是临时被喊来这边观礼的。
这就说明那位山主,是觉得下宗选址一事,有必要加快脚步了,而不是先前预想的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看来中土文庙之行和一趟北俱芦洲,年轻山主改变了不少想法。
崔东山使劲旋转两只雪白袖子,嘿嘿笑道:“也就是我为人厚道,做事讲究,不然把田姐姐遛出来走一遭,都能让竹皇宗主自己把一对眼招子抠出来,摔地上踩几脚,才觉得自己眼瞎得天经地义。”
姜尚真点头道:“必须厚道,极其讲究了,毕竟咱们落魄山的门风,就摆在那里。”
姜尚真突然说道:“崔老弟,我们现在就可以考虑一百年之后的事情了。比如如今再传弟子的亲传、再传,他们以后的下山历练。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其中就有类似正阳山剑修这样的存在,山上不是,山下就一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