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此人绝对不会只是什么金身境!
果不其然,那人无奈道:“可惜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啊。至多再待三年,一座清风城,实在没资格让我消耗更多光阴。”
她冷笑道:“你会死的。可能是今晚,至多是明天。”
朱敛自顾自说道:“想不想搬迁整座狐国,去一个身心自由的地方?最少也不用像如今这样,每年都会有一张张的狐皮符箓,随人离开清风城。”
“我不是六境七境八境,而是山巅境。”
“若是不答应,我就只能一拳打死你了。”
她颤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朱敛以折扇抵住下巴,笑容醉人,道:“算了,委实是舍不得打死姑娘啊,你要是不答应,就去与那位清风城许氏夫人通风报信好了,然后让那位城主来打死我,我正好领教一下宝瓶洲上五境之下第一人的能耐,前提是他舍得毁掉半座清风城。但是你如果答应,我就与你详细说搬迁一事的具体步骤,三年足矣。听过之后,你应该可以确定,我不是与你痴人说梦。”
她转过头,死死盯住那张侧脸。不敢多看,也要多看。此人的胡说八道,到底是让她有一丝心动的。
可是不知为何,她觉得他好像更期待自己的不答应?
朱敛从袖中取出一张面皮,轻轻覆盖在脸,与先前那张年轻面容,一模一样,动作轻柔且细致,如女子贴黄花一般。
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会被她亲手撕下面皮,又会答应他的那个要求,所以才用得上这张面皮。
朱敛躺回藤椅。
她始终站在原地,只是转头望去,再不见先前容颜,让她如释重负,又有些惋惜。
她问道:“你真名叫什么?”
朱敛以折扇指了指那张竹帘。
竹帘。谐音朱敛。
而清风城许氏,对那昔年骊珠洞天的那座落魄山,十分上心,她作为关系着清风城半数财源的狐国之主,还是清楚这件事的。
她怒道:“你真以为我不会告诉清风城?!”
如果不是此人自己主动泄露天机,她如何都无法相信,眼前此人,会是落魄山上那个常年身形佝偻的老管家!
他挥动那把合拢折扇,道:“过来揉肩。”
她脸色阴沉,“信不信我这就传信那位夫人?”
他说道:“你自己信吗?”
她颓然道:“你说说看那些步骤。我听过之后再做决定。”
不料那朱敛以折扇敲肩。
她一咬牙,走过去,蹲下身,她正要忍着羞愤,帮他揉肩。
不曾想朱敛侧身而躺,与她对视。
他笑道:“今晚莫要偷溜进我屋子,大夏天的,不用暖被窝。”
她鬼使神差问道:“揭了面皮吧。”
他用折扇轻轻敲打她的额头一下,然后重新躺好,“如此明月夜,你我煞风景。”
她怔怔无言,突然说了一句先前朱敛说过的言语:“其实我还是习惯你现在的面容。”
他嗯了一声。
她问道:“你真是山巅境武夫?”
他轻轻点头。
崔前辈已逝,李二更早就离开了宝瓶洲。
自家公子远游未归。
就连裴钱都去了他乡。
如今的宝瓶洲,就只剩下个宋长镜是十境武夫。
他这要还没办法赶紧成为十境武夫,面皮再多,也没脸见人了。
只是缺一两场架。
所以先前身旁这位狐国之主的直觉,半点不错,这个武疯子,是真心希望她传信清风城许氏。
昔年在那家乡藕花福地,贵公子朱敛闯荡江湖的时候,以大醉酣畅出拳时,最让女子心动心醉,真会醉死人。
她拎了一张板凳,坐在藤椅旁,与他一起赏月。
两两无言。
朱敛轻轻打开折扇,扇动阵阵清风。
清风依次拂过两人鬓角。
她说道:“朱敛,狐国真能成功搬迁到落魄山吗?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我怕死惜命,更怕整座狐国被我连累。”
他说道:“先相信自己,再来相信我。”
她沉默许久,最终忍不住问道:“你这样的人,为何甘心为落魄山卖命?”
他答非所问:“谁人不是笼中雀,哪个不是人间客。”
朱敛朱敛,朱颜敛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