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肥絮絮叨叨,偷着乐呵,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陆舫问道:“北边那小小宝瓶洲的家长里短,你怎么知道?”
周肥笑道:“老子毕竟是姜氏家主,怎么可能完完全全不管浩然天下的事情,经常会有人托梦给我的。”
陆舫疑惑道:“这也行?”
“花钱啊。”
周肥有些肉疼,气呼呼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算个屁,我这一年一梦,才叫做得让人金山银山也空了。”
远处,俞真意皱了皱眉头,手中那顶银色莲花冠颤颤巍巍,那些花瓣突然打开,其中有一抹幽绿亮光,挣脱束缚,一闪而逝,往城南疾速掠去。
时来天地皆同力。
四面八方,皆有虚无缥缈的光彩往丁婴涌去。
丁婴闭目凝神,接纳这份浩浩荡荡的天地武运。
而陈平安那一袭法宝金醴,突然飘荡起来,不再以雪白长袍示人,恢复了金色长袍的真面目。
不但如此,腰间养剑葫芦内的飞剑初一,一冲而出。
而且远处还有飞剑十五,飞掠而至。
陈平安站在山坡之顶,手持长气,剑气流淌手臂,初一和十五萦绕四周,故友重逢,这两位本来脾气不太对付的小祖宗,从未如此雀跃。
一袭金醴大袖飘荡,陈平安蓦然握紧长气,大袖随之震荡,猎猎作响。
小小山丘而已。
却有人振衣千仞岗。
陈平安和丁婴,山上山下。
各自登高一步,走到了崭新的巅峰处,双方无论是修为,还是心境,皆是如此。
丁婴睁开眼睛,瞥了眼陈平安腰间的酒壶,大笑道:“大战过后,这酒我替你喝了便是。”
陈平安拍了拍腰间养剑葫,示意有本事,事后请自取。
大战再起。
这一次,不再纠缠于什么两臂距离,忽近忽远,方圆一里之内,皆是充沛剑气和浑厚罡气。
双方一路打到了那座牯牛山,飞沙走石,从山脚再到山上。
丁婴被陈平安一剑从山顶劈向山脚。
陈平安第二剑却被丁婴拔地而起,一拳打回山巅。
丁婴缓缓登高,随手一拳的拳罡,就如身高百丈的神灵手臂,一次次抡臂砸在牯牛山上。
陈平安一剑摧破而已。
得了天地武运的丁婴,甚至再次阴神出窍,变成一尊牯牛山奇高的金身法相,双手握拳,一次次捶打牯牛山。
陈平安本该换上那针锋相对的云蒸大泽式,可是手握长气之后,就再无换上拳法的想法,哪怕人与剑,都被那金身阴神砸得连同牯牛山山巅一起下降,仍是执意以剑对敌,牯牛山的尘土早已遮天蔽日,不断有巨石滚落,并且硬生生被丁婴打出了一场场好似雪崩的山体滑坡,以及裹挟无数草木的泥石流。
高耸的牯牛山,被一点一点打得矮了。
山顶那那一袭金袍,始终屹立不倒。
丁婴真身走上最新的所谓山巅,尘土飞扬,昏暗无光。
趁着陈平安一剑挡下阴神的一掌压顶,打烂了法相整只手掌,金光崩碎四溅,牯牛山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大雨。
丁婴一线笔直前奔,一拳砸中陈平安额头。
一粒金光,从牯牛山抛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牯牛山数百丈之外的大地上。
那条纤细的金色轨迹,很像一座金色拱桥。
丁婴神意圆满的一拳迅猛挥出。
亦是白虹挂空的万千气象,景色壮丽。
刚好这道白虹落地之处,是那一粒金光。
陈平安又被打退出去百余丈。
丁婴也恼怒极了那陈平安的坚韧体魄,连脚下这座牯牛山,也给削平了整整数十丈,那家伙竟然还能浑然不觉,出剑不停,丁婴怒喝道:“这一拳,死也不死?!”
身后那尊巨大阴神,跃过牯牛山,一脚触及地面后,身躯前倾,另一脚刚好踩在陈平安头顶。
比起能够握住长气而已,
随着两人疯狂厮杀,越来越酣畅淋漓,剑气不断在手心和手臂附近炸开,承受住一次次丁婴阴神捶打的法袍金醴,那些灵气几乎就在陈平安头顶崩裂。
陈平安心神全然沉浸在与丁婴的一较高下,甚至来不及去适应这些灵气的变化,自然而然,好像它们的存在,就是天经地义的。
哪怕如有神灵将灵气锤炼入体的痛楚,陈平安也顾不上,只当是练拳一般无二的苦头而已。
至于那么多絮乱灵气,渗入肌肤、血肉和筋骨,再入窍穴气府、和魂魄心湖,陈平安更是无暇顾及。
山高水险,路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