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并不知人类悲喜，也不知道头晕为何物，贴在苏千腿边转得欢快。一身黑色的皮毛闪闪发亮，一看便知被照顾的很好。
苏千进入办公室，时以丹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郜明杰站在办公桌前，风吹起他两侧的头发，吹过光秃的头顶。
哪怕是到了星际时代，该秃头还是要秃头的。人类在进化，秃头也在进化。
“郜局。”苏千冲他点点头，“克拉克让我做了个选择题，他说他放了一些炸弹，杀了他是唯一的阻止方式。”
郜明杰的手颤了起来。
苏千像是没看到，继续道:“我来之后发现，主城区小爆炸不断，也就唬唬人，并没有造成伤亡，大爆炸却一直没有动静。说实话，我不相信克拉克的选择题，但爆炸又确实没发生，所以我想问你，克拉克的内应，你知道什么？”
苏千的语气平平淡淡带点客气，但内容是不容置疑的审问。
郜明杰颤抖着问:“他……他怎么样了？”
郜明杰没有反对“克拉克的内应”这个词，本来还带着最后一丝丝希望的蒲开宇和时以丹彻底崩溃。
“郜局！”这是苏千见到蒲开宇以来听得到他最撕心裂肺的声音。
“那就……等价交换。”苏千蹲下来拍拍突然安静下来的警犬，“我告诉你他怎么样了，你告诉我炸弹的事。”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苏千的表述里包含着克拉克已死的含义，只不过郜明杰没有亲耳听到苏千说克拉克已经死了，还不甘心而已。
郜明杰喉头哽住，艰难道:“好。”
苏千直截了当:“死了，我杀的，匕首穿心，心脏破碎，死的很满足。”她冲郜明杰耸耸肩，“死在我手里是他的愿望。”
郜明杰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面部肌肉颤动，表情说不上是伤心更多，还是解脱更多。他闭眼，两行泪顺着面庞直流而下。
“炸弹被安装在总局大楼里，一旦爆炸，整栋楼都会被炸飞。”
时以丹和蒲开宇精神绷紧，总局大楼里，可是有着几百工作人员常驻。
郜明杰后退了两步:“炸弹我拆除了，纵然我走错了路，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同事和学生死。”
苏千和郜明杰没有任何感情，所以话说的很直白，不知婉转为何物:“事实上因为南柯一梦，青州这两年死的警察和居民比总局大楼里的数量多的多。”
蒲开宇曾说过为了捣毁一个加工厂死了5个警察，其他行动的伤亡自然也有，而为此而死的普通人就更多了。托它的福，青州近两年的犯罪率比往年翻了两番，郜明杰每次开大会都得挨批，谁又能想到总局长居然是内应呢。
郜明杰帮克拉克做了那么多事，不是最后没炸总部大楼就可以弥补的。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一步错，步步错。
“为什么？！”时以丹哭的很丑，声嘶力竭，“郜局，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苏千冷眼看着，拍了拍蒲开宇的肩:“这里本应该你们来处理，我出去等。”
蒲开宇毫无回应，隔着衣物，苏千只觉得掌下的人身体紧绷，仿佛一松懈就崩溃了。
苏千带着警犬离开。
路上有文职警察行色匆匆，在忙着主城区小爆炸的事儿，警察的脊梁骨都快被媒体戳断了。
看着苏千牵着警犬慢悠悠走过，虽然看着面生，文职警察依旧给了苏千一个和善的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苏千回以微笑，心里却想着克拉克果然在坑她，什么选择题，根本就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倒计时自动结束会爆炸，被苏千强行停止倒计时会提前爆炸，要不是郜明杰没忍心直接对同事下手，总局大楼里今天高低得死个百来人，而这百来条命，全都会背在苏千的身上。
苏千杀了一个不算人的研究体就被上校揍了一顿扔到青州打工，这要真的死伤百来人，上校怕是得给她活吃了，直接给她送走陪葬。
走出总局大楼，苏千回头看这座110层的办公大楼，目光尽处有一物飘落，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异样的声响吸引了人们围观，待看清坠落的人纷纷大惊。
苏千走近，血液如小溪般汩汩流淌至她脚边。
郜明杰全身骨折，血肉模糊，内脏脱离体外，光亮的秃头已经看不出原样，鲜红色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内容物把两侧的头发黏在了一起。
呕吐声此起彼伏，苏千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研究所。
伴随着看不出原样的尸体和呕吐声，苏千开启了短暂的青州之行。而现在，还是看不出原样的尸体和呕吐声，青州持续了两年的南柯一梦阴影，终于可以宣告结束。
郜明杰的死导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蒲开宇和时以丹只把这事透露给了总局的领导们，等待他们的指示。
领导们也拿不定主意，和青州星政商议调查之后，发现了郜明杰和克拉克的特殊关系，最终还是认为郜明杰作为总局长却是海盗内应这件事对青州政府名声极其不利，一旦被透露出去将会导致民众对政府的绝对不信任，决定低调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