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行事没脸没皮的,直接拒绝行不通,骂也骂不走,只有拿话压他,当场打了他的脸,才听得懂人话。
听不懂人话的程某人探身而来,想亲一口,姜莉拿起账簿挡住,淡声道:“干嘛?别阻着我做事,一边去。”
程东阳不死心地隔着账册亲她的额头,只亲到一嘴的头发,“我走了,近日需要离开晋州一段时间,小七和钟世斌会留在这边,有事让小七传信给我。”
他看着面前的人,低声道:“有空帮忙看看恒儿,带小远他们过来玩,孩子要闷坏了。”
静待片刻,没有等到回应。能交代的交代完,他已经无话可说,只得转身,沉默着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不闹幺蛾子的、安静的出门,姜莉从满案的账册后抬头,只见男人的背影透着满满的失落。
她一时失神,只觉眼前人一身萧瑟,惹人怜……
姜莉摇摇脑袋,把满脑子不适宜的念头甩掉,重新埋首案牍。
这时候想什么男人,一堆的活等着干,眼前的账册便是一桩,她真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姜莉理了一会账册,拿出何石头寄过来的信看起来,看着看着,不由满意地勾起嘴角。
原来何石头一行已顺利回转京郊,来信一是保平安,二是将一路上的见闻讲与她分享。没想到,兄长他们归途中竟有如此多的事情发生,甚至还参与一小桩剿匪行动。何石头话虽说的简单,姜莉看到前头仍不免替那些商人紧张。
自来行商坐贾,商贾不分家,那批行商今日遭遇匪徒,他日张大桐、姜莉他们进货时,也容易遇到同样的事,所以听说这样的事,他们更能感同身受。
待看到冬青提出加入府兵时,姜莉还有些心惊肉跳,乃至众青年一番自荐,最后搬出姜莉、东兴酒楼,随行的府兵作证姜东家于晋州一带名声很好,她看到这里反而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若是平日,别人如此夸,她倒是会私下羞愧,深感自己做得不够好。但兄长们贸然涉险,她担心都来不及,当下便迫不及待看下去。
待通篇读完,得知众人安然无恙,姜莉这才放下高悬着的心。她深思片刻,铺开信纸开始写回信。
最后,这封带着殷殷嘱咐的家书,飞越千山万水,来到何石头的案前。他目前一边在一家学院读书识字,一边替应天府尹座下官吏做些杂事。
京郊寄信、取信多有不便,来往信件大多先是送到京都城中,后才派送出郊外,急的人家便入城自取或是叫他人代取,一般的信便得等着邮差下乡,最终才能送到收件人手里。
何石头给姜莉留的是他在应天府官衙办公的地址,故她的回信十分迅速便收到了。
如今,他在书院的课业已经结束,上次的晋州之行,便是他结业之前最远的一次游学,故而近来何石头待在官衙的时间更多。
他先拆开密封的信袋,展开背面写着给自己的信,通读一番,这才折好放进办公桌抽屉里。给父母的信没拆,待下值后再带回去不迟。
何石头与同僚通过气后,到府衙隔壁的户部仓部司找冬青,他在这边找到一份小吏的活计,说是小吏、部卒,实际就是替上头跑腿打杂的。
如今大楚沿袭前朝的三省六部制,六部之下设司,比如冬青所在的户部,主管土地、赋税、户籍、俸禄、财政等。
户部下设户部司、度支司、金部司、仓部司,仓部司掌库储、禄粮、仓廪等诸事。姜信中提到的事,正好可以问冬青。
冬青职位虽不入流,至少打听些本部本市的消息,做起来十分便利。这些事平日与同袍们休息闲聊时,言谈间总会透露出来,而能让下部的小吏们接触到的,也不是隐秘之事。
果然,何石头一提,冬青还真听同袍们说起过。因何石头等人那里临近京都,别的州府再是艰难,也波及不到一国的中心地带,他们也不是有权力解决这些大事的人物,故大家平日皆是听过便算,最多感叹一句世事艰难,再多的便没有了。
冬青当初职务在身,听得时候更是心不在焉,跟青年们难得聚一回,并没提起这件事。
今日提起,他这才解释说,今年江中、江左、闽中一带皆是大丰收,西北如今更是平稳度过,相比之下,南部各省因边境外族骚扰频频,似乎往年的收成不甚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