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薇对燕三的离去确实有些遗憾,倒也不太伤感。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却与太多的人萍水相逢之后便不再相见。她父母早些年是开渡船的,她一出生就在渡船上,然后随着父母一起生活在渡船上。
每天都有许多人乘坐渡船往来。他们会在渡船上说话,会笑,会哀伤,会感慨,也会逗小羽薇说话。有些客人还会给她糖吃。有的人她只见一面便不再见了,有的人可以多见几面,甚至有的人天天都要乘坐她家的渡船。但现在呢?那些人都不再见到了。
羽薇十岁的时候,父母不再开渡船了,而是去给人开客船。她便与父母一起住在客船上。再后来,父亲加入了漕帮,然后,她和母亲便又开始经营画舫。
二十年来,羽薇一直在船上度过,在江上漂泊。除了父母和现在雇佣来的绿柳,她见不到固定的人。她觉得,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可能不见了。即便自己也是,说不定哪天一个大浪头过来,或是某个江湖恶客酒后拔刀,自己也不见了。
这种不确定的生活,羽薇已经习惯了,可以安然面对。她认为所有人的生活都是不确定的。但看起来那“燕三”前辈显然还不习惯,或是不能接受生活的不确定。所以,他才不敢取下面具,说出真名。
“这家伙一定很年轻!胆子真小啊!”羽薇喃喃道。她已经忘记自己其实也很年轻。
就在羽薇在小小画舫上回忆、感慨时,阿秀却在乌江里忙碌。
开州段乌江有大大小小十八个渡口,全场四五百里。每个渡口之间大约相隔二三十里远。官府的巡逻船及官兵遍布每个渡口。
阿秀要在这些渡口的江底都布上攻击法阵。每个渡口都要布置好几个。这需要连续几个晚上才能完成。他现在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阴阳元石。
武林郡山林中的那几座阳元矿场及其伴生的阴元矿场都已经废弃掉,因为大量蛮兽入侵的缘故,没人能去挖掘。但阿秀可以,不仅因为他会飞,更因为他与蛮巫族现在已经是某种盟友关系,蛮兽不会攻击他。甚至,在他的要求下,那些阳元矿场附近都有许多四阶、五阶蛮兽守护。只留了一座矿场给“二十连环寨”使用。
就在阿秀在某个渡口外的江底勤劳地布置法阵时,他突然发现一群黑衣人正在上游二十多里外的江面上,趁夜偷渡。如今阿秀已经突破至“银丹境”,神识外放距离达到四十里。他目前正在偷偷做“坏事”,自然是将神识外放到了最大范围。
阿秀之所以关注这伙偷渡者,是因为他们并不是从西岸偷渡到东岸,而是反向逆袭,从东岸偷渡到西岸。
这伙偷渡者有十三人,全都背负刀剑,黑衣包裹全身,只露出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他们静悄悄蹲坐在一艘宽大的敞篷渡船上,另有一左一右两名黑衣人轻轻撑着船竿。
渡口西岸码头,两根丈许高的木桩上挂了两个摇曳的风灯,将码头周围照的蒙蒙亮。码头左右两边不远处各有一个小港湾,里面停泊了几艘巡逻船。
码头通过一段三四丈长的木桥,与西岸滩涂相连。滩涂深处,也依稀有点点光亮,那是巡逻兵和守军的营地,住了百来号人。
这群偷渡的黑衣人抵达码头后,有领头者呼喝一声“上!”,便纷纷腾空越起,轻轻落到木桥上,然后往滩涂营地奔去。
“敌袭!敌袭!”之声从警觉的巡哨士兵口中响起,随后又是“铛!铛!铛!”一连串刺耳的锣声。
军营中开始不断有火把燃起,人影攒动,战马嘶鸣。
黑衣人一边奔跑,一边抽出背上的刀剑,迅速冲入军营之中。其中不少人更是高高越起,深入营地周围,似乎是要以十余人包围这上百士兵。
金铁相交之声响起,呼喝、惨叫之声不断。
士兵们不断被打翻在地,却都是伤而不死,显然黑衣人都没下死手。
黑衣人进展神速,不一会儿便将剩余的二三十名士兵全部围困在营地中央。厮杀停止,四下里一片哀嚎挣扎。
“缴械不杀!”黑衣人首领喝道。
被包围的士兵闻言纷纷放下武器,蹲坐地上,一言不发。
“很好!”黑衣人首领迈步上前,继续道:
“你们谁是头领?”
“我是,我是队长。”地上一位衣衫不整的士兵举起手,小心回话道。
黑衣人首领冷声道:
“带着你的残兵马上离开。给你们当官的,还有其他士兵带个话回去,谁敢再来渡口设卡巡逻,今后一律格杀勿论!”
那队长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