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寨(1 / 1)

落山鸽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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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郡城位于武陵郡东部,处于一块狭长平原之上。城东一百里便是抵御蛮兽和巫蛮人的“蛮长城”。蛮长城南北纵横两百余里,北起御剑峰,南至苍龙岭。这一峰一岭延绵高起,蛮兽也少有能翻越而过的,因此,这两百余里的蛮长城便是抵御蛮兽大规模入侵的关键。

蛮长城建成已有数百年,后因春秋战乱而逐渐废弛,被蛮兽攻击破损无数。六七年前,梁国大将童贯实封武陵郡公,驻守武陵,修缮长城,这才重新支起梁国东边这道坚固防线。

郡城往西,出了狭长的西河走廊,便是宽阔的白鹤原,此地水源充沛、耕地平坦,是武陵郡重要的粮棉产地,也是武陵郡普通百姓的主要聚居地。

郡城南北、乃至整个狭长平原走廊两边,全是起伏连绵的山脉。山中野兽、药草无数,也隐藏不少矿脉。同时,也有不少蛮兽隐没其中。这些蛮兽许多都是从长城东边的蛮荒山脉侵略而来,尤其是春秋战乱、长城废弛之时,侵入长城内的蛮兽最多。

为镇守东边、肃清蛮兽,武陵郡实行军管。在军力配置上,长城巡防守军常驻两万人,郡城守备军五万人。另于平原走廊南北山脉中,设置九个军镇,每镇九个军寨,每个军寨蓄养军户一千人,总计约八万人散布于群山之中。

与蛮兽作战,损伤难免,因此武陵郡也千方百计增加人口、补充兵员。争取各地发配充军、流放充边的人员便是其中之一。甚至还花费大价钱往各地购买因战乱而失去依靠的妇女,分给本地军户为妻,让军户能落地生根,让军寨人口能自行繁衍。

为了吸引人口,武陵郡也做了许多宣传工作,把武陵军人、军户的好处四处宣扬。比如,军寨猎物丰富,兽肉、兽皮充足,军户天天有肉可食,皮靴、皮衣、毛被等都是军户日常所用,多余的兽肉、兽皮还可出售换取其它物件。

又如,军户还时常能猎杀到蛮兽,其皮、肉、骨都是值钱之物,可兑换大量军功等。

因此,如今全国多数地方都知道武陵郡的军士福利好,都知道武陵郡物产丰富,百姓富裕。

只是,武陵郡刻意回避了肃清山野蛮兽的危险,以及每年抵挡兽潮的惨烈。

阿秀就是怀着对武陵郡的憧憬和好奇,被押解而来。

长长的押解队伍尚并未进城,便被安置在了城外专设的营地。随后,陆续有军官前来选人,带回各自军镇。到了军镇,又有军寨的人员前来接人,带回山中军寨。

领着阿秀和另外两个发配充边的妇女回石保寨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清瘦老头,和一位三十来岁的王姓大汉——王二。在镇里选人,是老头做主。那大汉王二只是听从安排,对老头很是恭敬,每次说话都要称呼老头“白先生”。

阿秀一路上很安分,对于这一路的山林感觉很亲切,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带有甜味。最让阿秀开心的是,抵达军镇后,一个军官将阿秀那柄小剑交给了他,说是押解的官差交付的,拜托领人的军官们,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务必将此小剑转交阿秀。

所以,阿秀非常开心,也对江县令和范师爷好感大增。

石保寨位于一山坳处,山坳中间一条小溪穿过,寨子于小溪两旁依山而建,房屋、塔楼、围墙高低错落,挑水、担石、筑屋、习武、列阵之人,一路可见,人丁兴旺,生机勃勃。

“白先生”和王二带着阿秀以及两个妇女去见了寨主。那寨主姓黄,四十多岁的模样,面目黝黑、刚毅,言语干净利落。黄寨主对三人诫勉了一番,又对两名妇女稍加安慰。然后将两个女人指派给两位军功卓著的单身汉为妻,让王二带过去。

至于阿秀,白先生建议分到二组,住在他旁边一间闲置的石屋。黄寨主对此没有意见,只是拜托白先生帮忙教导。

二组位于山寨边缘峡口处,大约两百多人,多是二十到四十左右的青壮军汉,少数娶了婆姨、生养了小孩。因此,总体还是按照军队模式管理日常生产生活。比如,有专门的狩猎队、修筑队、巡卫队等,有专门的饭堂、菜园、洗衣房、澡堂、演武场等。组员参加各种活动,都会累积军功,享受各种便利也会消耗军功。

在这里,军功代表一切。有军功就拥有一切,包括娶媳妇。

阿秀年纪太小,暂时不编入固定的队伍,但可以根据自己能力参与各种活动,取得军功。

阿秀慢慢融入这个不大不小的军寨,完全不同的生活,让他感觉新奇、安稳。而且,他还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间房子,有了自己的家。只可惜阿弟不在身边,婵姐也离世了。

阿秀每天早上五更天便起床,去河里为饭堂挑水,也为旁边的邻居白老头挑满屋外的水缸;去石坑担石头,送到修筑房屋、围墙、道路的地方供人使用;去砍烧火的柴,割喂马的草;偶尔也帮着给打回的猎物剥皮。总之,虽然没人刻意安排活计,阿秀都能把事做得满满的,那些都是军功啊。

除此之外,他还要抽空去演武场观摩大人们练武、操阵。

阿秀一开始就意识到了白先生身份与众不同,地位很高。所以,他必须跟白先生处好关系,这是生存原则,在任何地方生存都要努力遵守的原则。

所以,除了主动给白先生挑水——这是没有军功的,还会去食堂帮白先生打饭菜之类,还会经常询问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其他事情。只是这小老头一直冷冰冰的,官威十足的样子。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三个月后,有一天傍晚,阿秀观摩完军士演武、操阵后,回到小石屋换了身最近刚用军功换来的干净衣服,便又去旁边白先生那里问好。白先生依旧是一脸冷傲,但打量阿秀的眼神却多了些其它意味。

“哼!你小子看那些泥腿子把式有什么用?”白先生轻蔑道。

“先生,我也是军户啊,要打仗的,该提前准备了。”阿秀小心回道。

“那军阵你看得懂吗?那可是我教给他们的。要学的话,何必舍近求远!”白先生道。

“啊!他们的功夫也是先生教的啊!”阿秀面露惊讶,还扯出真诚的崇拜的模样。

“你这笨蛋!我说的是军阵,是军阵,懂吗?不是武功。那些武功有什么用!”白先生一脸郁闷,十分嫌弃地说道。

“啊!这样啊。”阿秀有些失望。

白先生看见阿秀的表情,感觉受到了刺激,决定好好教导一下这小子,于是说道:

“打仗靠的团体作战,不是单打独斗。你这些日子观摩了很多次,可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阿秀略一思考后答道:“我见他们有两人配合、三人配合、四人配合、五人配合这几种,出招时攻守各有分工,又随时调换,既保证了攻守不缺,又通过轮换的方式保持了进攻者可以稍作休息。”

“嗯。那为什么要设置这几种配合,让所有人都学会这几种配合?”白先生继续考教道。

“我想,战斗会死人的,五个人一组的人,死掉一个就变成四个,那时就需要列四人阵;再死掉一个,就列三人阵;然后就是两人阵。”阿秀答道。

“算你小子还有些悟性。这军寨布局,包括各组分布,塔楼、道路、围墙设置,都是有讲究的!你可看出什么没有?”白先生继续问道。

“这个,没有。”阿秀老实回答道。

白先生捋了捋小胡子,在屋前的小院坝里负手踱步,又说道:

“阵法,来自天地阴阳大道。军寨里这些,都是大道小用,不说也罢。你看!”白先生随手指了指屋外石桌上的棋盘,棋盘上有黑白棋子错落其上。然后,白先生仰首望天,大声说道:

“天地阴阳大道,尽在其中!我问你,想不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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