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希声回头看见舒倦,蹙起了眉。每次见到穿黑衣、戴面具的舒倦,他都是这个表情,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燕渺不敢直视舒倦,也不敢率先开口说话,便盯着路边的一朵野花,只想用脚趾抠出一座三清殿。
舒倦面朝燕渺道:“阿渺。”声音平静而温和。
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无异,燕渺心想:他怎么平静得跟失忆了似的?为什么尴尬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沉默了片刻,燕渺把他拉到一旁,设下隔音结界,生怕说漏什么被唐希声听到,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舒倦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你身上有我的剑气,在一定范围内我可以感应到。”
燕渺想起来了,舒倦第一次见到她尸体的时候是说过类似的话,她身上被盖了个戳。
“我要回一趟锦州。”舒倦道。
正愁不知该怎么面对,燕渺忙不迭点头,“一路顺风。”
“我很快便会回来。”舒倦又道。
燕渺又点了一下头。
“若是有事,你可以让青鸟找我。另外,你的神魂刚刚回到本体,尚未完全恢复元气,需好生休养。”舒倦嘱咐道。
燕渺再次点头。
从前向来是她话多,舒倦总是聆听的那一个,现在却角色对调了。其实燕渺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以他强烈的贞操观念,应该不会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如此洒脱。
燕渺困惑了,直到舒倦撤开结界,走出很远,她都没反应过来。
望着舒倦的背影,唐希声双眼骤然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以前花颜改有个朋友跟此人的衣着打扮差不多!”
燕渺疑惑地拧起眉头,“花颜改何时有过这样的朋友?我怎从未见过?”
唐希声道:“你当然未曾见过,那人在潮生岛小住的时候你刚来潮生岛,那时你目不能视,如何能看见他?”
燕渺怔然,望着舒倦渐远的背影,恍惚间有什么事情从心头一闪而过。
正当她细想之时,慕长生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思路,“燕渺,我有话想跟你说。”
燕渺果断道:“不要说。”
慕长生:“……”
唐希声看着他的脸,问道:“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慕长生悄然瞥了燕渺一眼,“……不小心摔了一跤。”
唐希声狐疑地看着他,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你该不会又去招惹哪位女修被打了吧?”
慕长生撇了撇嘴,扭头看燕渺,认真又正经地说道:“你刚刚复活,神魂尚未稳固,不如与我双修养魂吧?”
燕渺横了他一眼,“滚。”
慕长生谄媚笑道:“你如果不好意思直接双修,我们可以先通过神交培养培养感情。神交时心灵相契、意念互通,有些人甚至可以在神交之后看到对方的记忆,感受到对方的心绪,从而更加了解对方……”
燕渺面无表情地抬手结印。
慕长生背脊一凉,退开数丈远,道:“我滚,立刻滚,马上滚。”
回到住处,看着空荡荡的庭院,燕渺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与舒倦朝夕相对了几个月,好像已经习惯了他随时可见的陪伴。燕渺推门进屋,倒了一杯茶,水是凉的,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前几天她无论何时倒出来的茶都是温的。
燕渺将茶壶放下,愣愣出神。
随着欢喜节的结束,宾客陆续离开,潮生岛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燕渺提着一壶酒来到一座坟墓前,墓碑上原本朱红色的“花颜改”三个字已经略显暗沉。燕渺将一只酒杯放在墓碑前面,斟上酒,然后盘腿坐下,看着墓碑笑了一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我又回来了,没想到吧?”
“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当初离开潮生岛前往长天水榭的时候,我跟你说那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现在又见面了,多少有点尴尬,好在你也没法儿从棺材里跳出来笑话我了。”
“既然回来了,当初答应你的事,我会继续做下去,带着潮生岛的居民平安和乐地过下去。对了,我打算去一趟度厄城,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一直说无所谓,但心里终归还是惦念着,你想要的那个答案,我帮你去问。”
“另外,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当初是怎么从云越宗来到潮生岛的?那时我向你道谢的时候,你说你对我没有那么大的恩情,我以为那只是你的谦辞。现在想来,恐怕你还有话没跟我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