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渺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自嘲地笑道:“你怎么会让我如愿呢?是我奢望了。”说完,她的身体又软了下去,阖上双眸,毫无生气地趴着。
待燕渺睡着之后,黑衣男子走出小屋,一手捏诀在小屋四周设下禁制。
一柱香后,黑衣男子回来了,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拎着一个大布包,也不知是从哪里拿过来的。他生火烧了热水,解开燕渺的衣服,擦去她身上的血渍,给所有伤口上了药,从布包里取出一身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
然后,黑衣男子在旁边坐下,指尖在燕渺脸上抚过,一遍遍描画着她的眉眼,“阿渺,我很想你。”
窗外喧嚷嘈杂的声音传入耳内,燕渺从梦中醒来,满脑子都是这个虚虚实实、似幻似真的梦。想起梦里黑衣人帮自己擦身体、换衣服,燕渺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竟然有些发烫。梦到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离谱。
而且,梦中黑衣男子的声音听上去跟舒倦有些相似,燕渺懊恼地双手抱头,都是该死的“神交”惹的祸!
燕渺飘出养魂阵法,看见舒倦坐在窗边,衣衫整齐,坐姿端正,神色清明,一派皎皎君子的模样,高雅出尘,好像永远不会被俗尘所污染。
她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开口:“陈家后来怎么样了?”她被从天而降的剑气重伤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舒倦转过头来,语调平静却暗藏悲伤,“陈灵均重伤不治,陈九离离开了陈家。”
虽然已经听过太多的死讯,燕渺还是不由心头一梗,她回忆起在青崖山上第一次见面时,英姿勃发的少年双手抱拳,粲然一笑,露出两个洁白的小虎牙,“在下晋阳陈灵均。”
两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燕渺问道:“接下来去谢家吗?”
舒倦点头,“我们已经进入凉州地界了,距离谢家不远,今日便可到达。”
燕渺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在一间客栈里,她愕然道:“我昏睡了很久?”
舒倦颔首,“十三天。”
燕渺发现他面色稍显憔悴,想起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暖流,猜测道:“这十三天你一直在给我输送灵力?”
舒倦垂着头,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燕渺受宠若惊,一时哑然,想要道谢却又说不出口,觉得简单的“谢谢”二字好像过于单薄。她看到桌上摆放的毛笔,约莫一尺多长,黑色的笔身上面缠绕着细小的暗红色纹路,笔头的毛是黑色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泛着隐隐的金光。她明知故问道:“这是谢家的点睛笔?”
舒倦点头,“嗯。”
燕渺凑近,仔细看了一会儿,不由发出“咦?”的一声。
舒倦问道:“怎么了?”
燕渺指尖聚灵,在笔身上一抚而过,然后回头浅浅一笑,语气轻松道:“没什么,难得有幸观瞻这闻名于世的玄门法器,看到就是赚到,所以多看两眼。”
想起一事,燕渺蹙起了眉,问道:“对了,那天出现在陈府黑衣人你知道是谁吗?那人的剑气如此凌厉,定然不是寻常人。”
舒倦若有所思,“能使出如此剑气的人,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燕渺眉头蹙得更紧了,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他们将要面临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目前为止出现的角色一个比一个厉害,后面究竟还会发生什么?
在燕渺的一路沉思中,他们抵达了谢家。谢家是符修出身,符修都收入不菲,故而谢家在凉州的府邸也修得甚是堂皇大气,灰砖黑瓦,庄严古朴。
大概是因为退婚一事,谢家深深觉得对不住舒倦,所以对待舒倦的态度十分和蔼可亲。舒倦被热情地迎入门内,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燕渺眼中。
谢瞻站在前院一角,身穿一袭墨色长袍,宽大的兜帽戴在头上,阴影笼罩着他的大半张脸,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毫无温度的唇线,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给原本年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沧桑。在灰色的墙壁背景下,他的身影孑然而孤寂。
远远地,谢瞻望了舒倦一眼,面上波澜未兴。待一行人走近之后,谢瞻转身,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的侧门离开了。
燕渺稍稍有些疑惑,谢瞻不是在看守守灵塔吗,怎么又回凉州了?谢瞻从前叛逆,当然他现在更叛逆,跟家里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自从眠鬼冢之战后,他跟谢家的关系更是到达了冰点,宁愿自封灵力、永生看守守灵塔都不愿意回来,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