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娘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连忙一路小跑,跟着人皇左拐右绕,一直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这里……
柳四娘错愕地东张西望,这里不就是三省崖吗?
时值黄昏,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边,半落的夕阳透过空隙,垂下一条条姹紫嫣红的霓霞,为远近群山镀上了一层绛色的轮廓,那恍若被刀劈开的峭壁都带上了毛茸茸的钝感。
“像三省崖?”人皇看出了柳四娘心中所想,出声说,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柳四娘下意识地点点头:“这分明就是三省崖嘛。”
听了她的回答,人皇微笑了起来,难得不带任何讥讽或狠厉,连目光也有一瞬间的柔和。
“此处名唤闻道崖,乃飘岁多年前亲自建造。”
“朝问道,夕死可矣。”
“按照三省……不,是山鹰崖的走势辟出山体,栽种草木。”
“以此纪念儒家的至圣先师。”
原来至圣先师那么厉害啊,连仙祖和人皇这等神仙都专门建造了一座悬崖来纪念他呢。柳四娘若有所悟。
“来了。”人皇冷不丁出声道。
什么来了?柳四娘抬起头,看向悬崖边缘,才发现这闻道崖上,除了她与人皇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那是一个正襟危坐的老者,皮肤如老树皮似的干枯,脸上的皱纹犹如纵横交错的沟壑,虽然年事已高,身材依然挺拔高大,甚至可以说是魁梧。
柳四娘尝试着向老者打了一个招呼:“老爷爷好……”
“你好啊,小姑娘。”老者向他们的方向微微颔首,面带温和的微笑,让柳四娘顿时身心舒畅,如沐春风。
老者慈爱地注视着柳四娘,对站在她身边的人皇视而不见。
“真是个好孩子。”老者向她招招手,“来,过来这里坐。”
柳四娘下意识地看向了人皇,人皇嘁了一声,似乎对老者的忽视颇感不满,也懒得去理会无所适从的柳四娘,径自拂袖而去。
没有办法,柳四娘只好上前坐在了老者面前。
她打量着宽厚慈和的老者,目光不由自主地游离了一下,这个老人家笑起来好像那个白衣先生啊……
“老爷爷,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老者的笑容带着孩童恶作剧成功时会出现的狡黠天真:“这个嘛……当然是听我授课啦。”
“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人皇速度很快,只三两步就已经回到了大殿。大殿门口站着一个俊秀至极的青衫男子,正单手负在身后,抬头望着朱门上的牌匾。
“阿冕。”身披青衫的青年察觉到了人皇姬识冕的到来,悠然回头朝他笑道,这不是吴岚迹又能是谁?
姬识冕一见吴岚迹,威严稳重的面具就被他卸了个干净,神采飞扬,眉眼间竟生出了几分少年意气。
“你的法术愈发精进了,竟然连我都一时看不出破绽。”姬识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凑到了吴岚迹面前,“不过啊,我还是发现了你构筑的那些幻境,楼风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哦,是吗?”吴岚迹故意拉长了语调,唇角含笑,不是平日里那种礼貌却疏离的微笑,而是亲近的、舒畅的笑。
“那你不妨说说,这里有几处不是幻境呢。”
姬识冕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闻道崖,落九天瀑布,还有这个烈斌殿。”
他指了指大门上书写着“烈斌殿”的牌匾,言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得意。
吴岚迹眨眨眼睛,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边:“不止哦,再仔细瞧瞧。”
姬识冕眯起了狭长的凤眸,仔细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吴岚迹一番,敏锐地抓住了一丝不协调之处。
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鼻音,道:“你甚至不愿意用真身来见我?”
话语中竟带着几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