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弟弟,我今年的夏荷节前就要嫁成亲啦,还是翁老先生做的媒呢,你们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吴岚迹听到丁婆婆的孙女在邀请柳无敌和万木堂的众人,眼中流露出几分安心的笑意。
当初他放弃神灵之身后,可是受到了不少天生神灵的讥讽,研究修行法门时更是收到了重重阻挠。
现在,沐浴着如酥镇暖阳下微醺的春风,吴岚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今年吴岚迹也留在万木堂,柳无敌便多要了一根柳枝。
付钱时几人还好一番推让,最后柳无敌成功地付了钱,丁婆婆也让孙女给柳无敌塞了一大包米花糖。
回去的路上,柳无敌拒绝了吴岚迹的帮助,把一整捆柳枝扛在了肩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米花糖。
柳枝在他背后微微晃荡着,似乎想牵住谁的衣角。
“喏,吴先生也尝尝,这米花糖可是咱们如酥镇的招牌,比普通的米花糖贵好多呢!”柳无敌热情地挑了一块大的递给吴岚迹,自豪地邀请他品尝。
吴岚迹很抗拒在大街上吃东西,但柳无敌期待的目光让他不忍心拒绝。
他犹豫再三,还是勉强把米花糖举到嘴边,小小咬了一口。
糯米的甜味瞬间沁入了舌尖,融合着花生的香气,酥脆可口,回味无穷。
即使吴岚迹享用过不计其数的珍馐美馔,也不得不承认,如酥镇的米花糖确实美味至极。
“怎么样?好吃吗?”柳无敌的眼珠子亮晶晶的。
吴岚迹先把米花糖咽下,略作思考,才点评道:“色泽洁白,香甜酥脆,爽口化渣,食后有稻谷清香,且余味绵长,实乃上品。”
“那就是好吃啰!”柳无敌看起来特别高兴,大手一挥把剩下的米花糖全部送给了吴岚迹。
吴岚迹没有拒绝柳无敌的好意,看着前方神采飞扬、走路都连跑带跳的少年,无奈地把纸包收入了袖里乾坤中。
离万木堂只剩一条街的距离了,柳无敌的步频越来越慢,步伐越来越小,最后甚至以走三步退两步的速度挪动着。
“吴先生——”柳无敌故意拉长了声音,“我不想现在就回去,我们再逛几圈嘛……”
吴岚迹有些好笑:“好了好了,不要任性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吃饭,想玩还有的是机会呢。”
“哦……”柳无敌没精打采地往回走,那可怜兮兮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令吴岚迹忍俊不禁。
“吴先生,你知道《流翠记》吗?只有春柳节前后三天,花楹园才会唱这出戏呢。到时候你帮我向师父求求情,我们一起来看吧!”柳无敌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叨着。
吴岚迹笑着答应了,他对这个少年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当他们快走到万木堂时,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
一大群人围在门口,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翁鉴秋的一头白发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师父!”柳无敌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前跑,连肩上扛着的柳枝都不要了。
“大家来评评理呀——万木堂的庸医把我弟弟治死拉——”
一个青年跪倒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的身前平放着一个少年的身躯,神态安详,却已经没了呼吸。
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青年一嗓子嚎得更响了:“乡亲们快来看哪——万木堂害死了我唯一的弟弟呀——”
“唉呀,王大牛你先起来,让老朽先看看你弟弟的状况……”翁鉴秋好言好语地劝着青年。
“呸!你凭什么在这里污蔑人!”翁鉴秋的三弟子黄杞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他直接一口啐到了王大牛脸上,冷笑道,“王二牛的病只是普通的寒症,暂且不说我师父的医术有多高超,就算药再不对路,也不可能吃死人的!”
就连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厮阿宏都忍不住了:“你弟弟的死跟我们万木堂能有什么关系?肯定是来讹钱的!”
柳无敌此时也艰难地拨开人群钻了进来,一面护着翁鉴秋,一面对王大牛怒目而视:“王!大!牛!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竟然用自己的亲弟弟来栽赃我们万木堂,其心可诛!”
一旁的人群中也有人发话了:“万木堂在如酥镇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平日里做的如何,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王大牛啊,你真是昏了头了,还不赶紧向翁老先生道歉!”
“是啊王大牛,你爹娘去世时的丧葬费用还是翁老先生出的呢,你这人……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你这人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王大牛你不要太过分了!万木堂的医师们妙手仁心,怎么可能治死你弟弟!依我看,分明就是你自己害死了王二牛,再借此机会来万木堂门前闹事!”
“大牛啊,听大娘一句劝,大娘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孩子心眼实,肯定是被人骗啦……”
“就是就是,翁老先生多好的一个大善人呐……”
面对千夫所指,王大牛紧紧抱住了弟弟已经冰凉的尸身,咬咬牙,眼里闪过几分内疚,但仍扯开嗓子大吼一声:“我、我不管!你们万木堂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
电光火石间,一根竹竿如灵蛇出洞般从人群中极速刺出,恰好抵住了王大牛的喉咙。
王大牛一下子噤声了,一滴冷汗从脑门上缓缓滑落。
“说啊,不然你怎样啊?”
一个动听的嗓音不带感情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