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奉竭诚听懂了师尊的言外之意,着实吓了一跳。
玉龙君只是万年不变地轻拭着铜镜上的尘埃。
天底下被擦拭得最频繁的铜镜,何处惹尘埃呢?
奉竭诚知道师尊从来不会改变心意,却还是愿意尝试,委婉道:
“师尊,玉师妹还没有消息,他们会以此为借口争论吗?”
玉龙君道:“不会。”
奉竭诚又道:“如果玉师妹安然无恙,师尊会让她回来吗?”
玉龙君道:“不会。”
奉竭诚无可奈何,问了一个他认为最具杀伤力的问题——“师尊,连玉家主、玉珍、玉缜也要搭进去吗?”
玉龙君道:“你认为他们的命比其他龙修更重要吗?”
奉竭诚不敢说是,只道:“玉家人或许不会不听我的。”
玉龙君道:“或许。”
奉竭诚局促道:“我听师尊的。”
玉龙君道:“为师若要你手刃为师,你也听吗?”
奉竭诚惶恐道:“这……师尊为何要做出这种假设?”
玉龙君道:“你不愿意正面回答,是因为不忍。”
奉竭诚道:“徒儿当然不忍。”
玉龙君道:“那足见在你心中,为师很重要。”
奉竭诚道:“师尊是徒儿心中最敬佩、最重要的人。”
玉龙君道:“既是如此,为师都可以死,还有谁不能死呢?”
奉竭诚窘迫道:“这……师尊,没有别的办法吗?”
玉龙君道:“你是舍得自己,舍不得别人。
“为师去后,你要一视同仁的不舍,也要一视同仁的舍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奉竭诚想说“我尽量”,犹豫半晌,出口变成:“是。”
玉龙君道:“你去沐浴更衣,为师授你玄秘。”
奉竭诚应下,沐浴更衣后又回来,尊师命焚香。
玉龙君一边抚琴,一边口授玄秘。
玄秘说尽,琴声即止。
奉竭诚心魂震荡,耳畔仿佛仍有琴声回荡。
玉龙君道:“为师所弹奏之曲名为《拏云彻天响》,以蒙蔽神明视听,玄秘在心,你万不可泄露半句。”
奉竭诚儆然道:“弟子谨遵师尊法旨。”
玉龙君一抹铜镜,化出一只绣着仙鹤的丝绸长筒布袋,淡淡道:“此布袋内乃是一幅卷轴,名曰‘人神鬼’。
“为师去后,你打开细读,如遇大劫,可助你脱身。”
奉竭诚收下布袋,系在背后。
玉龙君伸手擦去徒儿眼眶里的泪珠,漠然道:“天不哭绝路,你要比天更无情。”
奉竭诚咬牙强忍,应道:“是。”
玉龙君又道:“斩龙之时,为师会借由此铜镜照出赵龙容貌,你要仔细记住他的特征,纵使挫骨扬灰,也要认得他。”
奉竭诚道:“是。”
玉龙君把铜镜交给徒儿,又道:“做完为师交代之事,立刻赶往晋阳,如此这般,务必办到。”
奉竭诚道:“是,徒儿定不辱使命。”
玉龙君起身走到悬崖边上,看群山落叶,悠悠道:“浮山隐鳞数甲子,今朝风动现真龙。”
三日后,天下龙修在玉门世家围成一圈,护持玉龙君开阵施法,从半空俯瞰,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