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宁嘴里说不出来母亲两个字,那个女人从不管他,更恨不得掐死他。
女人是被拐进山寨的,在山寨里,贞节烈女早早就死了。
活下来的女人,为了生存,自愿沦为男人们纾解的工具。她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那个女人也是。
他见过她接客,穿着衣衫褴褛的衣裳,搽着厚厚的脂粉,就为了能吃上男人手里已经冷掉一半的馒头。
像个妓女,不,甚至还不如比勾栏院里的妓女。
最起码妓女能明码标价,而她们却沦为了配种的猪狗。人比草贱。
霍宁刚出生,就被女人扔了,他本来是要死的,被刚生崽的母狗奶活了。
女人看他没死,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又将他带了回去,却还是不管他,不给吃不给喝不给穿。一遍一遍地咒骂他是狗娘养的杂种。
他却确实是名副其实,狗娘养的杂种。不然,他怎么活的下来。
他原本是恨那个女人的。
他到现在也是这样认为。
只是,他很清楚的记得一件事,那时他才五岁,狗娘生了重病没缓过来死了,他也因此感染,得了瘟症,一病不起。
那时候他高烧不退,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也是真的想死。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人来了。
或许是寂寞久了,或许是良心发现,她迸发了此生唯一一次的母爱。
她守在床边照顾他,喂他喝水,抱着他入睡。他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感受着她滚烫的体温,度过了他此生最难熬的一夜。
那时候他才发现,他不是不爱那个女人,是彼此都不敢爱。
他对那个女人来说,是耻辱,是罪恶,是仇人。
同样,他们也是在这世上唯一就躺着一半血缘的亲人。
仇人与亲人的结合。
矛盾,复杂。
那时候,那个女人以为他要死了,才来看的他。
那个夜晚,让他窥见了那个女人身上少的可怜的一点母爱。
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等他逐渐康复后,她又继续对他视若无睹。
霍宁也同样对她敬而远之,靠着偷鸡摸狗的本事养活自己。
他没有母亲,唯一的母亲是条狗。除了,那一夜。
刘浅浅问他,她是谁。
霍宁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却还是回答了:“我的母亲。”
其实饶不饶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活不久了。
十二年的时间,她早就被那些男人厌弃了。山寨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没人愿意为了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买单。
她现在病了,病的很严重。霍宁去看过,她下面糜烂得不成样子,像是得了梅毒。
更糟糕的是,那个女人神志不清,时常发疯咬人,没人能管得住。
霍宁恨这个生了她的女人,可悲哀的是,他抛不开这个女人,在心底深处他不想她死。
疯女人被人欺负,背地里他就找补回去。一来二去,山寨里的人都不敢去招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