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憨和贾浩明一碰杯，两个人又干了！
庄大憨说：“老江湾缺什么？缺的是天理，缺的是人才！现在好了。来了个大学生，咱又考上一个大学生。王雅菲，不管她将来回不回三江市，我们社都承诺一供到底。只要是渔灯农民合作社成员家的孩子念书，学费都由社里承担！”
贾浩明：“按你们社现在的规模可以注册公司了。”
“注册了。没人才，不敢装牛逼。”
听着的人一阵哄笑，庄大憨看来真喝多了，竟然当众放粗话。
黄大片儿走了过来：“大憨，你们不能再喝啦，愿意喝明天再喝。”
庄大憨：“妈，你大姑爷就在那桌坐着，三姑娘在屋里。老姑娘考大学了，别在意那点随礼钱，少不了你花的。对了，开学之前，让雅雪去监狱看看她二姐去。不管怎样，一奶同胞啊。”
黄大片儿真的感动哭了：“你这孩子还真没咋喝多，这事儿还想着呢。王雅芬自个不争气……”
大憨又干了一杯：“说她不争气也对。可是，她不致死！李狗皮是氰化钾中毒，她一个农村妇女到哪搞那玩意儿去？我告诉你们，冤枉，王雅芬、杨大林都他妈冤枉！”
庄大憨醉眼迷离地看着孙洪发。他这一记重拳一下打在了孙洪发的心窝上！孙洪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说了声：“吃好喝好，咱们走吧。”
杨大林怎么冤枉，是不是冤枉？老江湾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可是说王雅芬冤枉，等于给人们又展开了一片迷雾！他怎么冤枉？氰化钾是什么玩意儿？李狗皮之死到底有什么猫腻？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偷偷观望着孙洪发！
孙洪发穆金凤刘蹦子灰溜溜起身往外走，只有赵德方朱老三象征性地欠欠身算是相送。
再回头看庄大憨，他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贾浩明和孟大有把他搀进黄大片儿的屋里，放到了炕上。
贾浩明奇怪道：“大憨哥的酒量比我大多了，怎么就突然醉了？”
王雅梅：“他太累了。从百灵婶子搬家，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安心休息过。刚抓住孙三牤子，城里又冒出个联丰大酒店。送走了德国人又给雅菲张罗升学宴。你们没看见，大家盯着孙洪发走出院子的时候，大憨出了口长气，然后就趴到桌子上了……”
贾浩明和孟大有眼圈儿都红了。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雅梅姐，你们该尽早结婚啊。大憨哥需要人体贴照顾。”贾浩明说完，和孟大有互相搀扶着退了出去。
王家的三个女人看着沉睡的庄大憨，互相对望着。憨梅是该结婚了。
庄大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近二更了。他睁开眼睛四下看看，原来是曾经凌晨归来酣睡过去的老水耗子夫妇的农家大炕。
他连忙起身，打着了灯：“雅梅姐。”
王雅菲从外边走进来：“你的雅梅姐，去了猪场啦。”
黄淑兰端着茶盘走进来：“喝点茶水吧。喝了足有一斤多吧。”
“哦。她是担心荞麦秀新去的，啥都不明白。”
王雅菲：“我就奇怪，从打我每年寒暑假回来都看见，她光管个养猪场，一天到晚忙忙叨叨。你管那么多事，还能打鱼喝酒。”
大憨：“呵呵，我也老告诉她，她不听啊。干事业，用人不疑，撒得开手。我要是像她似的，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一会猪场一会地里，一会打鱼一会再去城里酒店，就算会飞也忙不过来。”
“那你不怕他们干不好，贪污啊。”
“做事看人，看人看什么？看品。老农民就是人品没得说，最可信任。比如说那条生产线，全加起来一百多万，你信不过孟大有两口子，自个一个人干得了么？养猪场信不过王雅梅你办得起来么？最典型的就是李颖。你看她带来的那班人马，干活利索，做事专业。一切都听她的，我连问都不问。”
王雅菲：“对呀。你才是大老板呀。”
“不要把自己当大老板，要当哥们儿。好比说，李颖带人一下车，我就跑前边装犊子，带多少人呐？雇车花多少钱呐？等等，人家能如实汇报，但责任心没了，积极性没了。李颖这种人虽然是混混，混江湖的，这种人讲的是义气。只要你对他够义气，就算想贪污她都不好意思。”
“用人之道，生意之本。这种本事是天生的，我三姐学不了。”
大憨喝了口茶甜甜的，未来丈母娘是加了糖了：“哪来天生，都是逼出来的。三姐用不了多久就学会了。对了，临走之前去办张卡，我按月把学费打到你的卡上。”
王雅菲瞪大眼睛：“真办卡呀？我以为你是喝多了吹牛呢。”
“喝多了不假。可是我没吹牛，我要看看某些人的表情，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你白天喝酒的时候，说我二姐冤枉，还有什么氰化钾。是说孙……”
“现在关起门，咱们都是一家人。王雅芬这件事我一直在怀疑，现在你考上大学了也没压力了，跟你说说也好。”
大憨点了根烟：“要是你，给你一份毒药，把某个人毒死。你敢么？”
“妈呀，我连想都不敢想。”
“王雅芬虽然做人做得稀烂，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过不下去就离婚，至于投毒杀人么？你知道那种氰化钾多厉害？一小勺就能毒死一屋子人！是国家严禁的剧毒，她一个农村妇女，到哪里弄去？”
虽然王雅芬丢人现眼进了监狱，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投毒杀人，那可是要命的罪案。黄淑兰看着窗外，流下泪来……
沉默良久，黄淑兰才说：“可是她自个已经认罪啦。”
“问题就在这儿！你俩记住，这话绝不能出去乱说，尤其是王雅凤。从根儿上说，杨大林当了会计，孙洪发就害怕了，怕我查清账目整他，于是就想了两手，一是打发李八碗子联系逃亡在外的崔老屁、孙三牤子收拾我；一是把杨大林拉下水。可是李八碗子不争气，被江六姑挠了个满脸花出不了门了。他就换了李狗皮，李狗皮一出门，那么杨大林和王雅芬就扯到一起了。我记得那天是赵春生结婚，江上鱼出快当。我和孟大有忙得一宿没合眼，李狗皮怎么就突然回家了。你们家也打鱼，一旦出快当，除非家里着火了，要不谁能没事儿往回跑？”
黄大片儿：“那可不。我和你爹下网赶上快当，半个月都不回来。”
“李狗皮回来就把杨大林抓个正着。那个人没想到的是李狗皮当了王八就喝酒胡说八道，他生怕李狗皮把他联系三牤子崔老屁的事情说出来，于是就或者是威逼或者是欺骗，让王雅芬下手了。”
“十有八九是骗，我二姐最傻。”
庄大憨喝了一口酽茶：“他本来想稀里糊涂埋了了事，可是被李八碗子看出端倪。事儿闹大了，一口咬定王雅芬，甚至威胁王雅芬，敢把他咬出去就……”
黄大片儿：“就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