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站一见到庄大憨,颜百灵就哭了。
庄大憨:“婶子,谁招你了?好好的哭啥呀?”
颜百灵接过车票:“憨子,做买卖赔钱你能帮我,没想到这种事你也能帮我。说实话。这回你不约我,我真出不来了,连车票都买不起。家里就剩几百块钱了。”
“没关系。我打听好了,哈尔滨有个老中医,咱们去看看。”
大憨这次来哈尔滨是看好了一艘松花江边废弃的游艇。
老中医叫温玉堂,在哈尔滨开了一家温玉堂中医诊所。
来到诊所门前,颜百灵又犹豫了:“憨子,进去怎么说呀?咱俩……”
庄大憨:“有啥办法?就说你是我老婆。”
颜百灵:“你拉倒吧。你看你溜光水滑,年轻帅气;你再看我,这些日子造得灰头土脸,一点都不般配。”
“那就对了。要不然能来瞧病么?赶紧走吧。”庄大憨拉起颜百灵进了诊所。
庄大憨谎称颜百灵是自己的老婆,结婚十年就是不孕不育。自己检查多少遍了,没毛病。老婆呢,在其他医院检查也没毛病。恳请老先生妙手回春!
大憨说着把两千块钱递给老中医算作见面礼。
老中医先看看两个人的面相:“老妻少夫,难免难免啊。我给你媳妇儿把把脉。”
温老中医左手换右手,皱着眉头,诊脉诊了半个多小时:“奇怪,奇怪!”
大憨:“老先生,我婶……,我媳妇她怎么奇怪?”
老中医:“你媳妇虽然年龄偏大,却还有生育能力。可是脉象洪而急促,关部紊乱,这是……,这是……”
“怎么啦?”颜百灵急切问道。
“跟我实话实说,每次来例假后五七八天,是不都感到烦闷焦躁,小肚子隐隐作痛?”
颜百灵点点头:“老先生说得对,哪个月都这样。”
温玉堂:“这样吧,我先琢磨个方子。明天一早让你男人来取,你就不必来了。回去以后照方抓药。”
次日一早,庄大憨早早到了。
温玉堂面色凝重给大憨倒了杯茶:“你这媳妇在和你结婚前是干什么的?”
“是我父母定的娃娃亲,就是江湾普通农家女子呀。”
“不对。这个女人脉象很奇怪!解放以后还有不少女人呈现这种脉象,可是岁月流逝,那种女人老的老死的死。我已经二十来年没见这种怪脉了。”
庄大憨:“什么怪脉。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这种脉只有旧社会窑子里的妓女才经常出现,新社会已经没有妓女。虽说近年也有这种人,可现在的避孕手段根本不至于让人断子绝孙呐!”
“啊?你是说她吃了妓女用的……”
老先生沉吟半天:“这种事我老头子也说不好。我给你找本书你回去自己看,三个月后给我送回来。三千块押金!”
“没说的!”
老先生把一本《青楼效方秘本》交给庄大憨,随后把钱收起来。
然后说道:“看明白以后,找个大医院验血。然后把验血单给我看,一切都明白了。”
庄大憨想了半天:“老先生那还请你给我开张无关痛痒的方子,好安慰我媳妇。”
“好的!”
庄大憨抓好了中药,回到小旅店交给颜百灵。颜百灵当然得问自己有没有毛病。
庄大憨:“没毛病我抓药干什么?那老中医说,没啥大毛病,就是经血不调。不过,就是得到大医院化验一下血液他才能确诊。”
颜百灵何等聪明:“不对。你不许骗我,没啥毛病还验血呀?”
庄大憨:“验血有啥了不得的?去大医院检查,哪次不验血?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明天你先回去,我在这儿修完那艘游艇也就回去了。记住啊,不管是什么结果,回去都不能说,还没确诊别把自个先吓病了。”
颜百灵扑进装大憨怀里,痴情地看着他:“憨子,你说我要晚生八年,咱俩同岁该多好。”
“不可能的事儿啊。就是注定无缘,都过去了。”
送走了颜百灵,站在松花江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默默祈祷,老天爷开眼,快快让这个女人怀孕吧。
当年他曾为这个女人意乱情迷,还不懂爱情的他先懂了女人,这个女人就是颜百灵。不懂婚姻的他为婚姻痛苦了很久,也是因为颜百灵。庄大憨没有恨过颜百灵,是自己的母亲坚决拒绝这桩婚事,两个人无奈分开。当庄大憨再次回到老江湾时,颜百灵已经从侯润田的媳妇,变成了孙洪发的破鞋。他开始厌恶这个女人,总希望她能继续保持一些留在自己心中的美好。
不过他失望了,这个女人在孙洪发的怀抱里越变越坏。他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帮她,可是帮到这种程度真的不可想象。
颜百灵可恨,但也可怜。一心想发财,结果还是两手空空;作为女人,想要个孩子都得费这么大的周章。
朱四丫、胡秋云的可怜令人同情,怎么帮助都不后悔;颜百灵的可怜令人不齿,帮助完了就后悔。
小江轮修好了,可是他不敢保证中间不出什么问题。他给大有打电话,让他和小鱼须篓开机动船,顺流而下,到哈尔滨来接自己。
马兰坡又聚了好多人。这回比当年大憨的机动船来的人还多。
江滩边上停着一艘小江轮——“鱼鹰号”!
这种小江轮打鱼肯定不行,可是小鱼须篓炫耀说,速度快!挂上最高档,四轮子都追不上!
荞面条:“你净扯犊子!四轮子能下江追它,还是它能上来追四轮子?”
小鱼须篓:“荞面条子,你还别不服。这玩意儿要是装上江鱼,四十分钟就能开到三江市的江边公园儿。你小子那台解放厢货等着饿死吧。”
荞面条:“小鱼须篓别牛逼,小解放是第一;江轮趴个小王八,憋在江滩想娶妻。”
“开哨啦……”人们一阵起哄。
小鱼须篓:“小箱货荞面汤,装上嘎牙儿乱晃荡,一路晃到城里去,金满桌子挠裤裆……”
金满桌子骂道:“小鱼须篓,我撕烂你的嘴!”
人们尽管说笑,可谁也不知道庄大憨买这艘江轮的真正目的。
庄大憨带着江轮回到马兰坡的时候,颜百灵正在家里喝着苦药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