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憨：“荞面条和金满桌子就是渔灯渔业社的营销人员。刘蹦子，连赔带罚你两年狗腿子白干了！找你主子要钱去吧。”
颜百灵一声哀嚎，也顾不得脸面。竟然在村委会会场大哭起来……
大憨说着一挥手，大门外的人都无声地散去了。
大憨离开门框：“明天上午这时候见不到一万零五百块钱，小心你的狗腿！满桌子，咱们走。”
白霞拦道：“等等。金满桌子你先回去吧，大憨还要参加村民代表会。”
金满桌子点点头走了，大憨还是没进屋：“白姨，你是新来的副村长；落雁滩增收水费这趟浑水跟你没关系，你还是别参与了。孙洪发有能耐就让他养着那些破鞋二流子去……”
孙洪发沉不住气了：“庄大憨，你这是造谣污蔑！”
庄大憨冷笑道：“一台大泵，一个工作日一千块钱，一年满打满算三十个工作日三万。好，现在我再给你加二十个工作日，一共五万！三百垧稻田，一垧三百，一共九万！为啥还要追加？”
孙洪发：“话可不能那么说，机器要有磨损维修啊，这不就坏了么！”
庄大憨：“引松第二扬水厂淘汰的旧泵，靠山镇邮电局淘汰下来的旧柴油机，用在老江湾不坏才怪呢。姓孙的，你别忘了老百姓可是按新机器的价格摊的钱！维修费，你见过新机器不到二十个工作日就坏了维修的么？要那样的话要找厂家退赔呀！你敢么？”
“我……”孙洪发一下子成了斗败的公鸡，坐到了椅子上。
庄大憨：“姓孙的，就算是新机器你也得追加水费。你的水费根本就不够三百垧的底数。穆鞭哨能交钱么？颜百灵能交钱么？朱老三、鲇鱼须这些人都不见得交钱。你就养着吧，别忘了我这还有你签字的三十万的借条，不要利息也就罢了。但是你要是不能按期还款，麻烦可就大了。”
孙洪发不以为然：“你咋知道村里还不上？”
庄大憨：“雨这么大，你的大泵迟迟不能排水。稻苗要是淹了，你就等着搬石头砸天吧！”
颜百灵不哭了，穆金凤眼皮耷拉了。来开会的村民代表，一阵窃窃私语。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合着穆金凤一亩稻田没有，光水费人家就搂足了呀！
庄大憨：“各位代表回去都传达一下，水费不合理咱就不要那台破玩意儿了。上秋集资，咱们买新的！我保证五年之内只要油钱就足够了。”
孙洪发沉思了很久，砰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拖欠水费的都他妈给我补齐了！”
庄大憨：“正好今天下雨，村民们都没啥大事。通知每户派一个代表到村委会开大会，咱们新账老账一块算！”
刘蹦子战战兢兢打开扩音器，开始通知开会。
白霞简单讲了几句，就把庄大憨招到了台上。
庄大憨的第一个通知就是卖给拉拉岗子苞米的村民，明天就可以去领自己的卖粮钱！大雨季三伏天能领到卖粮钱，在老江湾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会场静下去，李颖将一个黑色人造革提兜交给庄大憨。
“大家知道这里是什么钱么？这就是当日孙村官儿动员大伙修路的捐款。就是咱们江湾老百姓的人情钱、买路钱！那时候，内有穆大头崔瞎攮帮油耗子盗卖咱们的柴油，外有公路段勒咱的大脖子，咱们不得不防备。现在这笔钱没用上，如数给大家退回去。除了渔灯社捐的十万花掉了三万，其他的都没动。个人捐款最多的恰恰是金满桌子荞面条，两万！颜百灵，你捐了多少？一元还是一分？”
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向了颜百灵……
“你一分捐款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去拦金满桌子？没捐款出力也行啊，掩路肩，胡秋云王雅梅都能去干，你哪去了？事情都反天了，捐款的挨欺负，没捐款的反倒成了路霸了。老江湾就你们这种人活的最没人性！再跑公路上嘚瑟不定哪天老子弄场车祸压死你！”
听的人都不禁心里一哆嗦，不管是真是假，听着就瘆人！
白霞、李颖逐次点名退还捐款……
孙洪发蔑斜着眼睛看着颜百灵朱老三，暗骂活该。不给老子面子，这回遇上狠茬子了吧？
朱大志上班天天得走公路，江鱼馆就在马兰坡哪天不得走几个来回。现在整个老江湾都没人待见你们！
孙洪发正在解恨，庄大憨又说话了：“我建议村里成立个护路队，老子前前后后砸进去九十万，不能随便毁了。再说人家公路段那边还有三年试用期，出现人为破坏不好交代。不管用什么人带队，把傻狍子带上！没捐款没参加义务劳动的，见面收费，收钱不给的让傻狍子一律弹弓伺候！”
这小子真够绝的，只要傻狍子在场收费谁敢不给？那个傻子让庄大憨调教的，一副白钢弹弓打得出神入化。他要盯上谁那还好得了！老江湾的人才、怪才、歪才被这憨家伙运用得淋漓尽致。
孙洪发当即拍板同意！
孙洪发胜选的这针鸡血，在颜百灵身上终于过劲儿了。
刘蹦子劫道的钱当然得她出，不然刘蹦子就得被处分，罚款当然也免不了。她只知道庄大憨种地养猪弄了个渔灯合作社，没想到的是江里的渔船也都被他合作了。外人根本没法插手！
落雁滩的五垧稻田，被孙洪发免掉的开发费、水费还得如数补上。不然孙洪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金满桌子每天早晨一车鲜鱼运往城里，自己的江鱼馆一个像样的客人都没有。偶尔穆大头崔瞎攮之流来了，吃不了几个钱，往往还赊账。
她想买点新鲜鱼请孙洪发喝一顿，让他再帮帮忙。
她来到马兰坡江滩，小鱼须篓把鱼装到金满桌子的车上之后，剩下的几十斤杂鱼都给各个船户拿回家当下酒菜去了。
“小鱼须篓，等等。卖给我几斤！”
小鱼须篓照以前要饭的时候，个头窜起一个半脑袋那么高，已经是个十足的大小伙子了，他见是颜百灵，一翻眼睛：“婶子啊，不卖！”
颜百灵有些愠怒：“以前都拣好的卖给我，这些日子咋的啦？”
小鱼须篓：“以前那是大憨哥关照的，要帮帮你。现在你牛逼啦，横行霸道，牛逼轰轰，嘚嘚嗖嗖。还用买鱼么，得有老多人白送你鱼吃吧？”
颜百灵气得一跺脚，转身走了。
她真不知道到江里打鱼也得有执照，几家打鱼的卖鱼的也能签合同！庄大憨这个三江鱼王绝不像孙洪发和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个虚名。回到江鱼馆儿，不禁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