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官上还有官！看来这个江湾老农民，为了这条路做足了功夫。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障碍都想到了。
姚大伟看完那些文件批件说了一句：“本县公路段的机械技术人员可以优先为国标防汛公路服务……”
庄大憨：“我们只提供工作餐，这是老江湾农民无偿提供的。也是他们的买路钱。夜班人员，我们加餐，稍微好一点。”
“我们的司机等人也得昼夜工作？”
庄大憨站起身示意李颖收起文件：“我们跟市交通局签的文件你也看了，七月十号完工。如果耽误工期，你酌量办！”
姚总段长一拍桌子：“庄大憨，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么说话？小心我……”
庄大憨也拍案而起怒目相向：“姚大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长几根毛！知道我为什么手里拿着省市两级文件都没搭理你么？全市五个公路管理段，临江县的口碑最差。要不是市长亲口指派，你敢踏进老江湾一步试试？”
姚大伟：“庄大憨，本单位是全县公路主管单位，只要是油漆路面就归我们管。”
“哼哼，那是归临江县公路管理段，不归你姓姚的管！我还告诉你，这条路修得好不好能不能保住你的官位我不知道。要是出一点差错，我敢保你带着你那狗屁不是的小舅子滚出公路段！”
姚大伟声嘶力竭：“庄大憨，你敢查我的家事？”
“我只查你的私事。也巧了你给那个叫李娇娇的女人买的外宅，那个小区就是我当年承建的。姚总段长，出手够大方，一百二十平的楼房就是我们半条公路啊。这些你那流氓小舅子吴队知道么？”
到此时，公路段的人才领教了江湾老农民的厉害！
姚总段长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庄大憨：“我要不把你查个底儿掉，这点修路款都得被你们讹去！留下那些当年欺骗孙异群的压路机、振捣机、刮平机、砼搅拌车，其他的赶紧都带走！”
说着他迈步走出帐篷：“何天亮、鱼四海，带人给石头注水，明早六点白灰上车！”
整条路基公路段一分钱没捞着，现在只能指望压路机、搅拌机和铺设路面了。双方反复切磋才最后敲定，姚总段长要按工作日计费，每天收费一千！
庄大憨想了半天，按工作完成距离算账，完成一公里一万！
十五公里，十五万。虽然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可是这还是少有的巨额收入。姚总段长考虑再三同意了庄大憨的方案，签订了合同。
签完合同，庄大憨又补了一句：“姚总，资金就在账面上。但是，交工日期是七月十号，延迟一天罚款一万，超过五天你们一分钱拿不到，我们还要按合同上诉！别忘了，司慕云的诈骗案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
从没见过这么霸气的修路单位，也从没跳过这样的陷阱！姚总段长脸都气紫了，随便指定了一个队长，上车走了。
公路段的工程车终于上路，开始赚钱了。
崔瞎攮和穆大头最近找了一条财路，帮压路机的司机卖柴油！每卖出一市斤柴油就能提成一块。他们一个晚上就能提成一百多块。
李颖在统计加油站的柴油油票，有的车一天加两次油，有的一天一次，运土的翻斗车两天才加一次油……
吃完晚饭，大憨告诉李颖自己统计不明白就去找王雅梅，两个人再忙不过来就去找董金花帮忙。
李颖答应一声收起账目走了。
庄大憨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唉，孙异群要在家，我何必这么累。”
白霞不熟悉孙异群，孙洪发冷哼一声：“你还能念她的好儿？”
庄大憨：“孙异群虽然傲慢，办事咄咄逼人，但是有理想有原则。他要在，我看哪个油耗子敢上路嘚瑟！”
白霞：“油耗子是咋回事？”
“公路段的司机经常把公家的或者咱们甲方的柴油偷偷倒卖给私家车或当地老百姓，所以大伙给他们送个油耗子的外号。外有盗寇内有暗鬼。白姨，老农民修这公路有多难……”
白霞：“大憨，这条路里里外外都得你出头。有用得着的你尽管跟我说啊。”
庄大憨：“你刚来老江湾，人生地不熟也就罢了。你再看看这个孙大“村官”，天天来报道，除了看报喝茶狗屁不干。到上报成绩的时候，他一样都不带落下的。”
孙洪发一顿茶杯：“庄大憨！你说话要留分寸！修公路是技术活儿，你说我能干啥？”
“能干啥？上级有文件，乡里没落实，你为什么不去沟通？后天路基就要再次穿过喇嘛屯儿，占人家院子院墙，乡里到现在没协调好，这不是你的责任？”
白霞：“这事儿我去跟乡里协调，再不作为我就去告他们！指挥部前移到喇嘛屯儿！”
庄大憨：“这样最好！协调不了，我他妈就打，打出事儿来谁都跑不了！喇嘛屯儿是第一站，解决不好后面还有塔哈根镇、白湖火车站。这点儿修路款不够他们讹的。”
孙洪发带着怨气：“说吧，我能干啥？！”
庄大憨：“咱们不妨打个赌。筑路款可能用到渣石层，铺油面的时候恐怕不足，所以得征集一部分捐款。”
“哼哼，这有啥打赌的？”
“你一向相信你在老江湾的威望，你就利用你的威望征集一次捐款，多少不限，全凭自愿。别强迫、别做小动作，你用大喇叭广播完让刘蹦子李颖他们下去登记收钱。数目别公开……”
“为啥不公开？”
“自愿捐款，一旦公开数目就要攀比了。捐款名单出来，你要不叹气我就认输，你要啥我给啥。”
孙洪发：“那就试试！”
庄大憨点点头迈步往出走。
白霞：“大憨，二半夜了，你干啥去？”
“抓油耗子！”
公路段的压路机刚刚倒班下来，崔瞎攮和穆大头就鬼鬼祟祟，靠到了机车跟前。一点微弱的手电光照着柴油桶，那司机将一根塑料管子探进脏兮兮的油桶。柴油汩汩地从机车油箱流进了柴油桶……
满满一桶足有一百升！三个人低语几句，崔瞎攮、穆大头抬起油桶就要走，几道强烈的手电光照了过来：“都给我站住！”
穆大头见机得快扔下柴油桶就跑，被孟大有一脚踹了回来。
那个司机还在咋呼：“有你们啥事儿？你们要干啥？”
“干啥，揍你！”一个敦实的小伙子迎面就是一拳！
姚总段长这回不得不放下架子，三番两次打电话请孙洪发、白霞进城喝酒。庄大憨回答得很清楚，这顿酒好不好喝你们心里有数，能不能做得了主你们也明白。告诉姓姚的，出一点差错老子就追他的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