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梅：“你再说明白点。多说两句话能累着你呀？”从江鱼馆回来，王雅梅开朗多了。
“灯婶儿，是这样啊。首先，眼看种猪又要配种了。我没时间，王雅梅还是个大姑娘，干这活儿不合适。我觉得应该把张二泡卵子雇来，他有经验，咱们再稍加指导就行了。再有就是，你要操心整个社里的事，不能总在养猪场盯着，胡秋云还要照顾家庭孩子。我打算雇两个清洁工，都归王雅梅领导。”
叶渔灯点点头：“我看行。这俩清洁工，你打算雇谁呀？”
“我本来想德顺叔和胖婶儿，可是这两个人一心想当村官儿，不能稀得干。所以才找你俩商量呢。”
王雅梅：“你说这事儿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二姐回家说，李狗皮就种了一垧地，房子都要倒了也盖不起。她想让李狗皮跟大有哥进饲料厂，我没答应。要不然……”
叶渔灯：“傻闺女，李狗皮家那是一垧地么，三垧都得多，李狗皮还能打鱼。摊上你二姐，啥人能把日子过起来？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过日子横草不动。还有句话婶子也不怕你不爱听。大憨和你就是天生一对儿，别让你那些亲戚瞎搅和。你二姐以前像狗皮膏药似的往大憨身上贴你不知道啊。真要雇到咱们这来，经常在一起，你不怕出事儿啊？你二姐真的要来了，你得伺候她。”
王雅梅：“我的妈呀，我咋没想这些。大憨，你说你憨了吧唧的，一天到晚闷不出的，咋就那么多女人得意你？”
叶渔灯：“有能耐，人品好，长得俊。现在又有钱，哪个女人不得意这样的？就江六姑那样儿的，大憨要不帮一把，她得饿死。谁不眼热？就你傻，到手的宝贝嘎达还往外推。行啦，要我看，雇人的话杨大林那个兄弟媳妇儿王喜鹊就不错。”
王雅梅：“喜鹊姐确实老实勤快，人也厚道。可就是……”
叶渔灯：“又怎么啦？”
王雅梅：“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杨小林淹死四五年了吧？她到底和杨大林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啊？她没再嫁，杨大林也没娶媳妇儿。”
大憨：“那就是喜鹊喜欢杨大林，杨大林也看上喜鹊了！”
叶渔灯：“你别胡说八道。大伯子能娶兄弟媳妇儿么？喜鹊不行，那就找江懵灯那两口子，地不多、岁数大、人也老实，还供孩子念书呢”
“那好，就他们仨了。灯婶儿，雇人谈工钱就得您老人家出山了。”
来到年底，南北两江的江边上，十个窝棚九个空。人们都已经收起渔网，回村杀年猪准备过年了。甚至连颜百灵的江鱼馆都关张放假，但江边的夜晚还有一个窝棚亮着灯。那就是杨大林的窝棚。
那天好大的雪，大憨在拉拉岗子空地上扫开一块，下了五十盘铁夹子。一个白天，收获七八十只雪雀儿。它们浑身的羽毛和雪花一样，也是白色的，只是略微带一点儿浅褐色。雪地上飞起飞落着小巧玲珑的雪雀，和雪地浑然一体。那群雪雀在栅栏前飞起飞落，然后飞到林子里，落在树枝上，坠得树枝颤巍巍的，溅落下的雪花响起一阵细细的声响，像是雪花在窃窃私语。
小鱼须篓顶着大雪给大憨送过来一些晒干的黄花菜，王喜发给大憨送来两三斤蘑菇，让他和老荞面过年当下酒菜。
大雪天，大憨当然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回去，四个人坐到火炕上边喝边聊。
大憨谢道：“喜发哥，我只知道你种地是把好手，没想到过日子也这么勤快。采了这么多蘑菇。”
王喜发：“这哪是我采的呀。是我媳妇儿和我姐喜鹊采的。她说这一年我和大林大哥跟着你没少赚钱，拿点蘑菇算是一份儿心意。”
大憨：“说到喜鹊姐，这么多年就在杨家，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王喜发：“难说呀，我爹娘死了以后，我姐那点心思谁也问不出来。”
小鱼须篓：“那还用问哪？喜鹊姐心里装的是杨大林；杨大林呢，除了这个兄弟媳妇儿谁也看不上！可是这种事儿，不好说出口啊。”
王喜发：“小鱼须篓，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揍你！”
庄大憨：“要我看这事儿没啥说不出口的！兄弟要在，大伯子决不该胡思乱想。现在兄弟已经不在了，又不是直系亲属没有血缘关系，既然互相喜欢，有啥说不得的？他妈的，渔窝棚那种乱伦丢人的事儿都有人干得出来。光明正大的男女相爱有啥见不得人的？”
王喜发：“话是那么说。可他们毕竟是大伯子和兄弟媳妇儿啊。”
“喜发哥，我这么跟你说，喜鹊姐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寡着吧。她要再走一步，自己不喜欢，憋屈出病来怎么办？”
王喜发愁眉不展：“我爹妈死的早，就这一个姐姐是亲人。”
“咱们举个例子说，要是她嫁的那个人跟她过不到一起，离婚再回来。要是杨大林依然愿意，他们再结合，你还怎么说？”
“那啥说儿没有啊。”
大憨一笑：“好好的姐姐，你让她憋憋屈屈遭了一圈罪，再回头就啥说道儿没有，这不是糟践人么？”
王喜发问道：“那你说这事儿该咋办？”
大憨有口把酒干掉：“互相喜欢就结婚呐！我明天把杨大林找来好好聊聊，你也回家问问喜鹊姐。只要双方吐口儿，我就去找江六姑，年前结婚！”
大憨和杨大林谈及婚事，开始杨大林还吞吞吐吐，可是被大憨灌了八两老白干儿，杨大林哭着说实话了，要不是心里装着喜鹊他早就离开老江湾，带着老娘搬走了！
王喜鹊也被兄弟王喜发和喜发媳妇儿问得不得不吐露实话，要不是装着杨大林，她也早嫁人了。
可是两个人到村委会找朱老三开证明去登记，却被朱老三拒绝了。
杨大林精神压抑的回到了江边的渔窝棚，他连炕也没烧，一头倒了下去。他刚躺下就有人敲门，庄大憨和孟大有来了。
大憨问：“证明信没开出来？”
杨大林：“朱老三说，大伯子兄弟媳妇儿结婚，有伤风化，属于乱伦。”
“放他娘的狗臭屁！老江湾渔窝棚哪里来的风化？公公盖了儿媳妇儿被，表叔搂着表侄女睡，那他妈的不是乱伦？”孟大有站在地上大骂。
大憨皱着眉：“再拖两天，镇干部也该放假了。就算开得出证明信，去登记也来不及了。”
杨大林：“闹得满城风雨，事儿还没办成。丢人呐。”
大憨闷头想了半天：“朱老三就是憋着让你们给他送钱，这种事不能惯着他。趁着这时候大家都有时间，明天收拾新房。我去找江六姑，大有哥你回去找你老丈人给选个日子。”
杨大林：“大憨，你这是干啥？”
大憨：“你家里还有多少钱？”
杨大林：“今年卖粮款一分没花，大概十二万多吧。都在我娘手里。”
大憨：“兵分三路，让小辣椒她们布置新房；我带你去买必要的东西；大有和德顺叔准备喜宴！”
杨大林：“可是村委会……”
大憨：“他们胆敢放横儿，我要他们好看！走，跟我去拉拉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