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堪的是孙异群,自己办合作社成了渔窝棚的笑柄。庄大憨办合作社却有声有色,而且合作社只是他的起步过程。他的愿景竟然是傲视老江湾的大公司!
不知不觉之中,孙异群越来越看不惯三姨王雅梅和庄大憨黏在一起,可是自打省城学习回来之后,两个人的交往越来越密切。
她刚回到渔窝棚的时候对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太在意,三姨还是那个偏远江村的养猪姑娘;大憨还是那个憨头憨脑土里刨食的土鳖农夫,两个人结合倒也般配。可是生成学习三个月,孙异群不得不对大憨刮目相看,他的境界他的眼光他的愿景绝不是一般的农民。就算是镇大院那些干部,跟庄大憨相比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
一年多的交往证明,他是个人才,是老江湾的人中之龙!
大憨是一条过江龙,谁是穿云凤?难道是三姨王雅梅?太可笑了!
在省城的时候,三姨简直就是大憨的小学生。那感觉,她还是镇巴佬进城。啥都新鲜,啥都不懂,啥都得凭庄大憨指点。
不知道庄大憨到底是傻的迷糊,还是精明过人,社长竟然让个任嘛不懂的叶渔灯当了,副社长竟然用了三姨王雅梅。至于自己,他连问都没问!
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恼恨,还是因为大憨的作为阻碍了她在老江湾的发展前途。孙异群暗下决心,不择手段,搞垮渔灯合作社!
只要是不利于庄大憨,孙洪发和朱老三甚至穆金凤,都不遗余力的支持。
尴尬的不光是孙异群,既有孙洪发也包括朱老三。他们把大憨请到村委会要他续交承包款!
大憨拿出三份合同副本,摆在茶几上:“因为要修江湾公路,我当时才同意贷款承包塔头沟的。我的钱是没交够,但是路呢?”
朱老三:“大憨,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路不是被司慕云给骗了么?”
“奶奶的,一片开发不起的荒地,老子花二十万都冤!要么把那二十万连本带利还我,我可以把猪场挪到塔头滩或落雁滩去。你们知道,塔头滩一带,我是托管人,在那养猪一分钱都不用花。村委会谁肯对这二十万负责?”
在座的四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谁都不说话了。
大憨继续说:“要么重新立项开工把那条路修上,我好跟公路管理局等部门有个交代。”
重新立项修路?五十万也下不来呀!孙洪发的办公室里死一般沉寂。
大憨突然骂道:“你们啥都拿不出来就想管我要钱,都他妈憋疯啦?老子二十万已经押在这儿了,塔头沟怎么办我等你们决定!”庄大憨说完,拍屁股走人了。
孙洪发的确为难了,祸是自己闺女惹下的,他不能不管。大憨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塔头沟圈起来,怎么跟村民交代?如果说是庄大憨承包了,那承包款哪去了?
商量来琢磨去,最后还是朱老三出了个损主意,想办法把他的合作社搞乱了,搞垮了,让他的塔头沟开发不起来。
孙洪发下令,孙异群、朱老三、穆金凤,分头行动……
可是渔窝棚村的全体村民都知道大苇塘那把燎天火,都经历过塔头滩的千金一跪,都参与过落雁滩的惊天大战,谁还敢和庄大憨硬碰?
庄大憨回到渔窝棚,凡是跟他走的,年年粮食卖上好价钱,谁肯得罪自己的财神爷?
庄大憨带着孟大有、小鱼须篓,血战江老虎,是三江六岸公认的渔王。打鱼的人谁愿意得罪这位过江龙?
更何况再无知再闭塞的村民都知道,大憨拿塔头沟是为了修路。现在修路修成了笑话,谁还在意那条谁也种不起来的塔头沟?
穆金凤出去活动两天,除了在颜百灵家喝了一杯苦茶,家家都是闭门羹。朱老三更聪明,出了主意以后根自己本没出去,老老实实在家里闭关二十天。
叶渔灯接二连三签了十几家合同,最后来的这个人最令人奇怪!是江鱼馆儿的老板娘颜百灵。
这个人必须大憨出面对付了。
庄大憨的答复也简单:“不要!”
颜百灵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弯月眼,看着庄大憨:“为啥小白楼的江六姑都能入社,我的江鱼馆儿不行呀?江六姑救过你的命,我可是……”
大憨:“江六姑根本没加入合作社,那三万块钱是我个人借给他们的。况且,人家现在已经还上一万了。侯叔带着你家的土地已经跟我们入股了,咱是种地的合作社,根本用不着饭店呀。”
“哼哼,我早就知道你在给晃荡侯打气,要不然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呸!还腆脸说。搞破鞋让男人浇了一头泔水,超市玻璃都让人家砸了,真光彩!”
颜百灵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给我闭嘴!我不就想要个孩子么,再说是他主张让我卖种子……”
“把自己卖进监狱了,出来拿我出气。”
颜百灵:“憨子,我……,我就想跟着你赚点钱。”
庄大憨:“我带着那伙人都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赚的辛苦钱,你看不上。开江鱼馆儿,那就好好干。这又惦记跟我们养猪,我们那种猪是特殊饲料配方,能喂你饭店的泔水呀?”
颜百灵:“那好,你做你的猪生意,我做我的鱼买卖……”
“错!合作社也做鱼买卖。我庄大憨是响当当降服江老虎的大把头,孟大有是名满三江的鱼鹰子,再加上小鱼须篓,能放着三江口滚滚财源不做么?不过,我们不跟乡亲争利,连金满桌子咱都让她一份财路。你好好开你的江鱼馆儿,侯叔在我这虽然不能出体力,但开车种地他在行。”
颜百灵:“你这个人真就怪了。能容得下我男人,就不愿意带我。”
庄大憨:“侯叔好歹能守住自个的江湾地。你赚了钱,大家都好;一旦有个闪失,侯叔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能保你饿不着。”
颜百灵看这庄大憨:“憨子,我真后悔当时没多等两年。”说这抱住庄大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慌慌张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