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斤苞米转手卖给庄大憨,让王雅梅足足赚了一笔!她已经有资本扩大自己的养猪场了!
可是她的外甥女儿孙异群又缠上她了,非让她办一个合作社!
思来想去,她拉上胡秋云上了拉拉岗子。
大憨给两个人沏了茶水,又给胡寡妇的儿子找了一只木头手枪,才坐到老榆木桌边:“办合作社,你自己的主意呢?”
王雅梅:“我没主意呀。从前些日子你到我家工厂看机器,就知道你有章程。要是跟你一起办还靠谱。跟别人,就是瞎胡闹。”
大憨一笑:“提起孙异群,我还真不知道该叫你三姨还是叫你三姐了。”
王雅梅脸一红:“别听她胡说八道。咱就是哥们儿。要是跟你合作,把加工厂扩大,你觉得……”
“暂时不行。没有科学有效的饲料方案,你就没有大量加工的可能。人们还是卖苞米。成立合作社就是孙洪发朱老三耍的一个伎俩,想把自己惹的祸、犯的罪都推到合作社身上去。现在国家政策好,只要对农民有利就给予扶持,他们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王雅梅:“我也看出来了,合作社统购统销,便宜谁了,还不是穆金凤朱老三。可是咱们在农科院学了那么多,回来不做点啥,那不白用功啦。”
“你还记得咱们吃那带毛的猪肉么?种好肉就好,肉好就有销量,有了销量就有资本开发我们的特色饲料,有了自己的饲料配方才有必要扩大加工厂。这一系列下来,不是一家一户能做到的,更不是农民合作社能完成的,得成立一个部门齐全的公司!”
王雅梅瞪大了眼睛:“公司?在老江湾成立公司?我的妈呀,你可真敢想。”
“不但敢想,还得敢做!想办法,先引进几组良种猪,再利用本地资源,培育种群。利用咱们学过的东西,再跟农科院建立联系,我想种群形成,饲料配方也就出来了。什么农民合作社,狗屁!”
王雅梅听得如醉如痴,胡秋云却皱着眉头说到:“雅梅有主见,周大叔就完犊子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孙异群张罗合作社呢。”
“呵呵,德顺叔是几年前就惦记当官儿。合作社不大,可也许就是个台阶。让他张罗吧。还有谁在张罗?”
王雅梅说:“渔窝棚外边,六个自然屯,九个合作社。本村的有周德顺合作社、王喜发合作社、杨大林合作社……,也得七八个吧。”
“这下有热闹看了。”
孙异群的合作社搞得有声有色,渔窝棚从冬到春,到村委会登记注册的的合作社多达二十一个。作为副村长的孙异群亲任各个合作社联社的社长,根据从省农科院学来的知识,刚过了正月初六她就动员村民到江湾拉草炭土,改良土壤。
可是动员归动员,从初六到初十,她足足等了四天,渔窝棚四周的田野上一辆拉草炭土的机车都没出现。
孙异群不得不挨家串联各个社长,农民们不是在玩扑克打麻将,就是在喝酒串亲戚。最后,只有周德顺、鲇鱼须两个社长答应过了十六就出车。
要想在农村大有作为,除了像庄大憨,弄来大笔资金,玩儿一个大手笔。再不就像三姨,豁出功夫从小到大慢慢来。可是这个三姨也不知被大憨灌了什么米汤,对合作社拒之千里!
王雅梅怅然若失……
由于没有响应孙异群的号召成立合作社,这位外甥女好不乐意了,路上走碰头都不说话。
“种好肉就好,肉好就有销量,有了销量就有资本开发我们的特色饲料,有了自己的饲料配方才有必要扩大加工厂……”大憨的话一直在王雅梅的脑海里回荡。
从打那天从大憨窝棚回来,她就四处打听,到处找资料,联系养猪场。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在报纸上找到一处有纯种东北民猪出售的地方,黑龙江省抚远县海清镇!偏僻遥远,可望不可及呀。
大憨窝棚也空前的萧索了。周德顺两口子不来了,孟大有两口子来的少了。常来的就剩下一个八贤王赵德方和表妹庄小敏。连七户半小鱼须篓他们,孙异群都硬给安了了合作社。
庄小敏要参加合作社,可是连走了几家,没人肯要她。这时她才感觉到,世上只有表哥好。
合作社搞得大张旗鼓,赵德方庄小敏未免有些担心。庄大憨还是那句话,有屁股不愁打,种出粮食再说。
过了年,一直没见胡秋云的踪影,大憨未免有些奇怪。就算破鞋光棍儿要避嫌,今年的地怎么种总该跟自己说说吧。
大憨来到胡秋云的新家院内,不由得惊奇。她和王雅梅正拿着皮尺,丈量房子后面一块空地呢。
“你们在干什么?”
王雅梅放下皮尺,直起腰:“秋云姐也要养猪,我帮她看看猪舍的位置和大小。”
胡秋云说:“大憨,种地之前还得麻烦你给我买点料,把猪舍建上。行不?”
“没问题。你想养多少?”
“雅梅说,我家这块地方盖成猪舍,生猪能养五十头。”
“老姐,胃口不小啊。一头收入一百,一茬生猪就是五千哪。”
王雅梅却叹了一口气:“可惜,咱们弄不到良种猪啊。现在的肉猪,价格太不稳定了。”
大憨:“从去年冬天你就到处查找,现在都快正月十五了。还没找到?”
“找是找到了。可是实在太远,没法买回来呀?”
“远?在日本还是在俄罗斯?”
“黑龙江省抚远县海清镇。”
“嗨,那还算远。不过一千多公里么。交给我了,我开小解放去,一周就回来了!”
王雅梅要买一组,四母一公,给大憨带上钱,正月十六那天大憨出发了。
大憨走后。王雅梅反复思量,觉着不对劲。大憨毕竟没养过猪,知道的东西都是书本上得来的。选种猪可不是小事,必须自己亲自去!
她跟胡秋云交代几句,带上钱上了去佳木斯的火车。
两个人一直到了佳木斯才会和见面。
还幸亏王雅梅跟来了。识别种猪,大憨跟雅梅比简直就是瞎子。连走了三家养猪场,虽然毛色都是黑的,但都是流行的品种猪。
大憨此时才明白,理论和实践之间的距离。
走来走去,大憨有些泄劲了。看来速成猪铺天盖地,纯种的东北民主已经绝迹了。接连走了三天,大憨着急,雅梅却不慌不忙。
经当地人介绍,两个人一大清早就从招待所出发,奔向一个叫老母猪嘴子的渔村。
一进村两个人就被小村的奇异风光吸引住了。
笼罩在雾霭中的幽蓝色的小兴安岭群山,环抱着这个小村。踏着没膝深的雪地进山去,灌木林里尚未封冻的山泉一路叮咚欢歌,偶有暖泉顺坡溢流,便把低洼地的塔头墩子水晶一般封存,可窥见冰层下碧玉般的青草。山里无风的日子,静谧的柞树林中轻轻慢慢地飘着小清雪,落在头巾上,不化,一会儿就亮晶晶地披了一肩。若闭上眼睛,能听见雪花亲吻着树叶的声音。
三面环山,山上是蓊郁戴雪的森林;一面临江,江上扣着大大小小的桦皮船。全村都是木刻楞的房子,木栅栏的院子,木栅栏上都挂着渔网,房子的木墙上偶尔还挂着鱼皮。这个村的猪似乎没有猪圈,街道上偶尔看见的是到处跑的壳郎猪。
小解放缓慢的走在村道上,一头老母猪带着一群七八个乌黑滚圆的小猪仔,从对面的街道走过去。
王雅梅连忙叫大憨停车,两个人跟着那老母猪,踩着积雪沿街道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