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百灵大降价,没打倒江六姑。江六姑反倒拉上孔黑妮儿在她家大门外的空地上摆起了卖肉卖菜卖粉条儿的摊子。人气又上来了!
头刀韭菜下来,荞麦花的摊子天天供不应求。
颜百灵气得直骂:“什么他妈破韭菜,泥多叶儿窄,夹着粪……”
这话竟被老水耗子王世仁听见了:“你咋知道泥多?你看见啦?你咋知道夹着粪?你他妈吃啦?”
颜百灵也不让劲儿:“我说江六姑呢,管你啥事儿?”
“当然关我事儿!那韭菜就是我家的!没农药没化肥,纯绿色老式儿韭菜。像你卖那熊玩意儿,水了吧唧,都他妈油塘了。你那是卖菜么,就是他妈卖水呢!”
江六姑暗自佩服大憨!这小子太他妈的鬼了。老水耗子不但做了活广告,还把颜百灵好顿治!
大憨来到江六姑的小卖店装酒买烟,正赶上胡秋云带着小拱豆儿也在这买老醋。
小拱豆儿盯着柜台里的小食品,小嘴角都流出口水。大憨随手买了一堆装进塑料袋,交给小拱豆儿。小家伙欢天喜地,趴在大憨脸上乱啃。
胡秋云高高兴兴教儿子道谢,然后离去。
大憨拿出一根烟点着:“六姑,做买卖不能太小气。小拱豆儿哈喇子都馋出来了,你就不能给他点儿好吃的。”
江六姑:“我跟秋云是邻居,处的不比你差。可你知道,我这卖店都是你帮衬弄起来的。给得起么?”
“你就不是做买卖的料。知道小孩儿是啥么?是最好的最长远的顾客。一回解馋,十回不忘!孩子要到你儿这来,当妈的还能不来?”
江六姑:“对呀!你说我咋想不到啊。一会我就选那不值钱的……”
“给人的东西一定要好!孩子不懂事,孩子妈可不是傻子。比如那香肠,不就一块二一根么?让他妈看见价格,你随手一拿就把他妈都拉住了。你给个五分八分的破玩意儿,那不还是颜百灵么?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啊。”
“对对对,听你的。还有,你拉回来的那些白面,颜百灵家也卖。还比我这便宜呢。”
“嘿嘿,别着急。大袋儿的每袋儿降一块,小袋儿的每袋儿涨两块!”
“啊?那为啥呀?”
“你就这么卖!吃大袋白面图便宜,咱只要保本儿就行。吃小袋儿的图好吃,不在乎钱。”
小广场上,南边颜百灵超市占尽地利;北边江六姑,又穷又土鳖,可是几个回合下来,颜百灵这个买卖精竟然没整倒她!
想来想去,江六姑根本没那么大能耐。她忽然明白了,恨不得抽自个一个嘴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拉着嘎牙子得罪了庄大憨,更不该说他是江湾的癞蛤蟆。这小子利用江六姑,开始报复了!有他做后台,江六姑就算是个癞蛤蟆,早晚也能吃到天鹅肉。
江六姑有后台,颜百灵也不是没人。一个孙洪发,足可以一手遮天。
颜百灵桃眼含怒,看着小广场北面,铁匠炉旁边那一排摊子。买菜买肉人来人往,自己超市前的餐桌再没人来。
忽然,一个大个子走过来,进了江六姑超市,是庄大憨。
颜百灵银牙紧咬,心中咒骂……
约有一个小时,庄大憨才拿着烟酒离去。
颜百灵知道,庄大憨这小子买东西最讲究,不讲价、不赊账、只要东西好他不怕贵!看见庄大憨在江六姑那里买东西,颜百灵心里像刀剜的一样。
不一会儿,江六姑竟然拿着一样东西,往胡秋云家去了。颜百灵怒骂了一句,走出超市。
江六姑横着大烟袋,刚从邻居胡秋云家出来,就遇上了气势汹汹的颜百灵!
颜百灵见到江六姑批头就是一句:“老骚逼,我让你嘚瑟!”
江六姑意见来者不善,还了一句:“小骚逼,你要干啥?”
“干啥?撕了你个老骚逼。”
颜百灵伸出两只利爪,江六姑挥起了大烟袋。两个人嘴里骂着骚逼,战在了一处!
颜百灵有备而来,江六姑也不是好惹的;颜百灵一向骄横跋扈,江六姑一向脸憨皮厚;颜百灵利爪无敌,江六姑烟袋神勇;颜百灵怒火中烧,江六姑理直气壮!真可谓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江六姑脸被抓破,颜百灵额头起包;颜百灵占不到上风,江六姑也没占到便宜。胡秋云想劝架,既伸不上手也插不上嘴,急得围着两人乱转。董金花一伸手把胡秋云拉到一边,示意她,看热闹!
两个人进进退退,翻翻滚滚,竟然打进了胡秋云家的院子。好在黑子现在在拉拉岗子朱四丫那里。
江六姑一个不留神,烟袋杆子撅折了。颜百灵翻身骑在她肚子上,啪啪两个大嘴巴:“老骚逼,彻死你!”
江六姑被打急了,奋力一翻身把颜百灵掀下去,爬起来就往胡秋云屋里跑。颜百灵得意了:“老骚逼,是你爹揍的就别跑。我他妈撕烂了你!”
她话音还没落地,江六姑又杀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鱼叉!
这是庄大憨怕老鸡狗等人来骚扰胡秋云,把当时大战江老虎的那把鱼叉给了胡秋云。胡秋云一直把它挂在炕头的墙上,江六姑来串门子早就看见了。
颜百灵一见鱼叉,可害怕了,转身就跑。江六姑快步上前,鱼叉往前一送,正扎在颜百灵的大屁股上……
颜百灵撅着屁股在床上趴了七八天,伤口才愈合。勉强起床,一歪一扭来到超市,开张营业。
她跟江六姑本来不过是争风吃醋,现在却上升到了商业竞争。
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英国佬这句名言在老江湾同样适用。
颜百灵佩服庄大憨,但庄大憨要争夺她的金钱、利益。那就说不得,不管是明争还是暗斗,都得一试身手了!
对手是江六姑,她颜百灵就行。对付庄大憨,不得不费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