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百灵哭的心都有了：“可是你说我……”
“活该！不过你放心，那钱早晚都是你的。可是手续啥的都是经过村委会办的，你得盯紧了姓孙的。”
庄大憨说完上车走了。
颜百灵虽然心里有底了，可是还得依靠孙洪发……
她正守着账本发呆，黄大片儿来了，一口气买了五十多块钱的香烛纸马。
黄淑兰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尼龙丝袋子，来到胡秋云家。
胡秋云：“婶子，你这是要干啥呀？”
“嘘。你小点声，今天是腊月十五，跟婶子去你套皮子那地方。给渔窝棚人赎赎罪去。”
胡秋云：“可是我儿子……”
“让老江给你看一会儿，就说给大憨办事。她没个不答应。”
胡秋云犹豫道：“六姑人是好人，可是话一经她说出去准变味儿。”
“放心吧。老仙儿保佑。”
胡秋云禁不住黄大片儿软磨硬泡，把孩子托付给江六姑，跟着黄淑兰过了柳条沟，进入一片长满灌木的低矮的岗坡地。
腊月十五，皓月东升，雪野无声，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丝云彩。洁白的雪地除了人畜的脚印，就是高高低低树木的影子，铺展开来。
走到土岗坡上，胡秋云就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很像风刮的声音，可那天晚上没有丝毫的风啊，又像是什么动物低吼的声音，但听起来不像是一只动物发出的。
胡秋云不禁抓住了黄淑兰的胳膊，四下观望。土岗之上，灌木丛中，大约几十只黄鼠狼在窜来窜去。
黄淑兰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鸟悄儿地跟着走。
两个人攀着灌木棵子，蹑手蹑脚来到土岗顶上。在土岗的最高处有两棵高大的沙榆树，树根下面有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覆盖着白雪。
本来乱窜的黄鼠狼，来到这片空地，都安静下来。一个个伏着身子，昂着脑袋，等待着什么。
月亮越升越高，树影越来越短，渐渐收缩到树根下面。
一只行动稳健，身材微胖，肚子鼓鼓的黄鼠狼从老榆树根部钻出来。它端坐在树下，身体竟然人立而起，短小的前肢竟然向空中的月亮连连作揖……
气氛很诡异，因为所有的黄鼠狼都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头都高高的昂着，正对着洁白的月亮，动也不动，还发出很低沉的声音。
胡秋云不禁身体一哆嗦，皮肤起满了鸡皮疙瘩。
黄淑兰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黄仙拜月。
“唔——”一声悠长的鸣叫，远远传过来。那树下端坐的黄鼠狼忽然放下前肢，四蹄落地，一转身，一翘尾巴，倏忽不见了。其他黄鼠狼一阵窸窸窣窣，各自散去。
一阵无法忍受的臊臭味儿，熏得胡秋云头晕脑胀。
“唔——”，黄淑兰又拍了胡秋云一下。只见两盏黄绿的幽灯远远飘来，在那沙榆树下旋转起来。胡秋云眨眨眼，只见一团红光在月光下来回窜动，上下漂浮。
难道这就是狐狸炼丹？
黄大片儿跪在雪地上不住地磕头作揖，胡秋云也跟这跪拜起来……
跟黄淑兰来的幸好是胡秋云，如果是王雅梅绝不会糊里糊涂的跟着跪拜。胡秋云毕竟没读过书，没有社会阅历，这些连科学家都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在她的脑海里，和黄淑兰一样，都是大仙儿！
烧过黄纸，分散完馒头果子，两个人往回走。
“婶子，我把那件皮坎肩给了大憨了。你说老仙儿会不会伤害大憨哪？”
黄淑兰：“哼哼，老江湾有一个能压得住老仙儿的肯定是庄大憨。他能不能扛得住，那就看造化了。”
胡秋云幽幽叹道：“本来想报答他。可是现在，你说……”
“那你就回家供上保家仙，真心上香祭拜。日子长了准能感动老仙儿。”
孟董两家的亲事，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媒人。本来定亲的时候，请了村里的媒婆江六姑，可是董金花这个辣椒脾气，就是看不上江六姑，四时三节不登门。江六姑挑礼了。
老江湾渔窝棚的风俗，自由恋爱可以，出轨搞破鞋也司空见惯。媒人基本就是摆设。可是明媒正娶四个字还是颇受重视，婚礼之上要是没有媒人，仿佛就是男女搭伙，没面子。
董金花不在乎，可董八卦一定要媒人到场。
多少年来有了媒婆，才有男女的婚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传统，也是脸面。三姑六婆，媒婆居首；没有媒婆，就没有人类久远的传说。随着社会发展，年轻人逐渐恋爱自由，婚姻大事也更倾向于个人主张，但也是需要获得父母的同意才可以。不当媒婆，就不会替别人思考，不可能替别人着急，更不能管别人的事。媒人是系结姻缘的人，也是经常挨骂的人。
天下媒婆皆风流，江六姑也不例外。不管抽不抽烟，手里永远横端着一根大烟袋。别的媒人是月下老儿，江六姑十月下仙儿。
这个女人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名声就不好，知根知底的人家没人要。三十来岁，才嫁到江湾渔窝棚老荞面家。那时老荞面死了老婆，还扔下一个三岁的儿子乔立秋。无奈之余，老荞面明知道娶了这姑娘，这辈子绿帽子就摘不下去了。可是，一个光棍儿男人，带着个孩子，日子实在不好过，咬咬牙也就同意了。
江六姑的风流不同于其他女人，她不管你有没有权势，只要长得年轻好看，给个仨瓜俩枣儿的就行。
她孩子多，七个。名誉上都姓乔，可人们都在传说，她七个孩子七个爹。
江六姑的孩子们，见了长辈男人多数都叫舅舅，都是她妈的哥们儿。所以，同辈的表兄弟妹也满江湾都是。
但跟孙家不是，孙洪发决不跟江六姑套近乎。
问题还是出在当年的孙金贵身上。
孙金贵十四岁就不念书，在屯子里胡混。为打孙洪发的溜须，江六姑每每有点好吃的都分给孙金贵一点，渐渐地混熟了。没过多久，孙金贵就钻进了江六姑的被窝。
终于有一天，两个人正在渔窝棚里光着身子，干那好事，被孙洪发当场捉住。踢了孙金贵一脚，扇了江六姑一个耳光。再敢勾引未成年的孩子，把她扒光了，挂上破鞋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