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鲫鱼酱炖豆腐,大憨和赵德方坐在半截窝棚里喝得不亦乐乎。小鱼须篓跑跑颠颠开门进来:“嘿嘿,我一进院子就闻到香味儿啦!”
大憨:“你狗鼻子啊?这么大个拉拉岗子,你在哪闻到的?”
“我刚上岗子,灯婶儿告诉我的。啥时候收苞米呀?”
大憨:“听赵叔的。”
小鱼须篓抓起筷子,吃了一口豆腐:“嗯,好香。老水耗子家的大酱就是比灯婶儿家的好吃。”
“你咋知道是老水耗子家的?”
“给我倒一杯酒就告诉你。”
大憨倒酒:“快说!”
“你买大酱刚走,老鸡狗就闯进王家大院,把他们家酱缸给砸了!”
赵德方:“砸人家酱缸,因为啥呀?”
“还能因为啥,因为卖给大憨哥大酱了呗。”
庄大憨一摔筷子:“卖给我大酱就砸人家酱缸,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小鱼须篓:“砸得好!老水耗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要是在旧社会,他就是大网户达。”
庄大憨:“网户达是啥?”
赵德方:“跟大地主一样,霸占江面出租渔网渔船,打上来的鱼都得归他卖。我老丈人就是专门给网户达做渔灯的。”
庄大憨:“我记得每年封江以后,老江湾都打冬网啊。咱们也琢磨琢磨呗。”
赵德方:“冰底求财,你灯婶儿不让。从打他爹淹死,我们家就没人再下江。”
庄大憨:“因为我买酱,老鸡狗行凶。这说不过去,得让他赔酱赔缸!”
小鱼须篓:“还拿弹弓揍他!”
“那么干犯法!为个老村霸蹲拘留值得么?我自有办法……”
村委会公室,孙洪发朱老三穆金凤三巨头吃饱喝足,正在品着热茶。庄大憨闯了进来!
这小子也没少喝,酒气比在座的三位还重。
孙洪发:“你有啥事儿?”
庄大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几页稿纸放到孙洪发面前:“看看!”
孙洪发不耐烦地拿起稿纸,轻蔑的一笑。看了几行他就把笑容收敛起来了,皱起了眉头。看完稿子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你要上告?”
庄大憨一笑:“呵呵,这么大个屁事,上告能咋滴?最多也是来个干警批评两句,甚至连人都不会来。这是我打算送到报社的报导和述评。”
“你有本事让他们发表?”
“你有本事不让他们发表?”
孙洪发端着稿子没说话。他肯定没权利让报社不发表,但庄大憨很有可能让这文章发表!
庄大憨却喷着酒气说道:“就算你能买通《三江日报》的曹主编,《三江法制报》、省报你都能买通?”
在座的别说曹主编,啥叫主编都不明白。
朱老三、穆金凤都伸着脖子瞪着眼睛,急切想知道咋回事儿。
“别他娘的像个吊炉鸭子似的了。我跟你们说,老鸡狗因为我到王家大院买了五斤大酱,看见我没敢吱声儿。我走后他闯进去把人家酱缸给砸了!说起来人家是亲家、亲戚,不关我啥事儿。可是他们要是不把大酱卖给我,王家能挨砸么?”
朱老三和穆金凤都缩回了脖子。
庄大憨喷着酒气:“老鸡狗盘踞老江湾横行霸道数十年,坏事做尽,为什么没人管、没人制、没人造他的反?因为在老江湾人们头上压着一座大山,就是官僚!孙洪发就是老江湾的王,就是土皇上。欺上瞒下手眼通天,谁敢动这太上皇?国家屡屡报导对村霸的治理,老鸡狗就是个十足的村霸,但是孙洪发这类的土皇上不彻底除掉,形形色色的村霸就不会绝种!这就是我后边述评的大致内容。”
朱老三脸上也渗汗了,穆金凤不知所措。
庄大憨:“别害怕。王世仁是你老丈人,我庄大憨疏不间亲。怎么做看你的。”
孙洪发:“我爹出事糊涂,我回去要好好说说他。”
“没那么好说话。赔缸赔酱赔礼道歉!否则,三天内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