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二的猪肉摊儿又红火了起来。
渔窝棚有人担心庄大憨回不来,从心里说,除了孙家一伙,没一个人盼着电老虎他们回来。
天刚过午,大憨一个人回来了。
渔窝棚的老百姓又是议论纷纷……
那六个人有的住进了医院,有的被关进了拘留所。最惨的是孙洪福,眼睛被打瞎一只,膝盖骨重重着了一镐把,这辈子是站不起来了。听说出了医院还要蹲笆篱子。
颜百灵小白楼前的酒桌空了。
这些村霸混混儿屯不错一旦消失,谁还有闲钱来吃吃喝喝?
两个儿子一齐出事儿,老鸡狗当然坐不住。他先去了派出所,被人挡了出来。他悄悄骂了声奶奶个逼,抱着膀子去了镇医院。
孙洪福的病房前坐着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把他拦住了。
老鸡狗:“我大儿子是孙洪发,我想进去……”
老警察:“呵呵,你儿子就是孙悟空,也不能让你进去。知道里面什么人么?盗窃犯、抢劫犯,夜闯民宅,聚众斗殴。是重刑犯,市公安局都挂号啦。快走吧。”
老鸡狗此时才明白,出了老江湾,不管他老鸡狗还是儿子孙大牛逼,都狗屁不是啊。
这个庄大憨,非弄死不可!
回到渔窝棚他打发老儿子孙老秧子,把董八卦请了来。他要爻一卦,问问儿子的休咎。
董八卦连卦签儿都没动:“老哥,这事儿还用求卦么?要是但分有一点儿活动余地,孙书记能袖手不管么?五六个大老爷们儿,要不是撞上庄大憨,换了别人还不得打出人命来呀?杀人可要偿命啊。”
老鸡狗咬着牙:“奶奶个逼。孙子进去了,这回一堆儿进去俩儿子。孙家流年不利呀。”
“你也别着急,西北乾门飞龙在天,谁惹伤谁。这是命数,你的俩儿子没准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送走了董八卦,老鸡狗屋里屋外,院里院外,不停地转悠,嘴里不停地嘟噜着“奶奶个逼”。孙老秧子最怕他爹这样,再往下不知道哪句话那件事不对就挨一顿臭骂,弄不好还得挨揍!他吓得躲到江湾渔窝棚里去了。
家里就剩下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胡秋云,和一个刚满月的孩子。
大憨窝棚按上电,亮了起来。渔窝棚村却黑了。
电工孙洪福蹲了笆篱子,孙洪发又不肯安排别人。镇农电所因为欠费,把电给停了。
孙洪发也很为难,一个电工的位子。父亲老鸡狗要给儿子孙洪福留着,那当然留不住。表弟李八碗子要干,朱老三的小舅子曾老虎也要干,三兄弟孙洪生要接二哥的班,也要当着个电工。最难缠的就是孙洪福的老婆桑嘎啦,接连来了好几趟,要把嘎啦崴子的娘家兄弟弄来当电工!
正在孙洪发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的时候,镇里农电所来了一纸通知,要考试招聘电工,全县统考,统一招聘!
大憨不再让春生干活了。让他在窝棚里,一心一意的复习功课。
果然如大憨所料,赵春生一举考中!
叶渔灯这一盏灯的外号还真没白叫,儿子到农电所上班,管的就是万家灯火。
渔窝棚这风水,考大学一个考不上,招工招干一考一个准儿!
江湾人注定离不开老江湾了?
电业系统招聘电工,要培训三个月,培训费伙食费等等至少三千块!叶渔灯又愁住了。
眼看就要春播,赵春生给大憨打工刚好够春播的费用。渔窝棚的有钱人都不对付,和赵家处的不错的都是穷光蛋。
正在为难之际,大憨进门了。
赵家一家四口,在拉拉岗子边上搭了一个彩钢房算作临时住所。叶渔灯把大憨让到炕上坐,大憨掏出五千块钱递给叶渔灯:“春生要去培训,你家里还要种地。这些钱先拿着做培训费,您看够不够?”
叶渔灯感激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大憨,我正愁没钱呢。你放心,这钱婶子给你三分利息……”
大憨一摆手:“婶子!这是我和春生老弟的交情。说啥利息?拿去花,有钱时还我就行了,暂时没钱就记着。”
叶渔灯抹着眼泪:“大憨,你说咱们两家以前一点来往都没有。没想到你对我们家这么好……”
大憨说:“婶子,你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我没考上大学,一股急火么?那天看你在院子外面哭,我就想起我妈……”
大憨缓了缓情绪,点着一颗烟:“看着春生,我就想起六年前的我。死了一回,逃出去算是遇上贵人了。可这么大个世界,哪能人人遇上贵人?所以,我想帮春生兄弟。”
赵德方问:“他要是培训回来,就能在渔窝棚收电费了?”
“呵呵,赵叔。这回不一样了。电业系统统一招工,就是要全面改造低压电网。春生是国家招聘的技术工人,不是农村的电老虎!人家挣工资挣奖金,电费由国家统一收缴!”
“这么说,电老虎绝根儿了?”
“早就该绝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