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将撕碎的合同纸拾起来,冲着孙金贵骂道:“你这是在哪儿灌的迷魂汤?作死么!”
庄大憨冷静地说:“你们硬要坚持重新发包大苇塘,出现的一切后果你敢负责么?”
“有啥不敢,我是一村之长,就要为村民办事,你庄大憨有啥本事,尽管冲我来,我姓孙的擎着你。”
庄大憨冷笑着说:“看来怕麻烦也不行了,撕得好!”然后礼貌地跟孙异群握了握手,迈步走了。
孙金贵骂道:“这个憨犊子……”
孙异群厉声喝道:“孙金贵!你算哪级干部,到这里闹什么?显能耐?我再不来庄大憨能抽死你!人家连眼皮都不稀得夹你,根本没拿你当人看!臭美什么?爹妈爷爷惯着你,庄大憨决不会惯着你,赶紧滚回去!”
孙异群怒骂孙金贵实际连朱老三一干人都给骂了。
这个傲公主也没搭理旁人,说了一句:“爹,跟我回家一趟,有事跟你说。”撂下话也抬腿走了。
庄大憨离开村委会走进了百灵超市:“十斤好酒!”
颜百灵拿出一支塑料酒桶:“你又把孙金贵揍啦?”
“我不揍他,他一砖头能拍死我。大伙儿都在张罗分大苇塘,你咋没动静儿了?”
颜百灵弯月眼睛一翻:“呸!跟着你干你不要我。那帮玩意儿那个是能赚钱的!孙异群回来了,我看见她和孙洪发回家了。会不会整你呀?”
庄大憨把酒钱交给颜百灵:“孙异群是个明白人。她要能劝得了她爹,我的地就能种上;要是劝不了,又是一场麻烦。你等着,今年我要是种不上地,非找你算账不可!”
颜百灵慌了,五十多垧地要真耽误在自己身上,哪里赔得起呀。
“憨子,我不是诚心的。就是想你发才能带着我……”
“你不招来葛嘎牙子,哪来这些勾当!”庄大憨说完拎着酒桶走了。
颜百灵看着远去的庄大憨,心里扑扑乱跳。她知道这个憨东西一向说话算数,他要下手,自己准没好日子过。但愿孙异群能劝阻孙洪发,可别再整幺蛾子了。
可惜的是,孙异群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劝得了孙洪发。
孙大牛逼是谁?是老江湾的王!老江湾一块土坷垃都得他说了算,他说别动谁敢伸一根手指头?
没劝得了父亲,孙异群也没法再去见庄大憨。她把两条长白参交给江六姑让她有空给大憨送过去,算是尽了老同学的情谊。
庄大憨也料到孙异群挡不住土皇上和他的狗头军师。暗下决心,就算第一年土地撂荒,也得把孙大王的气焰打下去,要不然这片地真的难以种下去。
明水泡子垫平了,还有堆积如山的苇子得处理。江湾的农民虽然懒惰成性,可是也有勤奋的,第一家套着毛驴犁仗打垄的是那个被朱老三讹去房子的赵德方。
看着赵德方和老婆在艰难地劳作,庄大憨不由得心里着急。不动机车,小鱼须篓也不来了,何天亮也不再坐在岗坡上呆看了。
他一个人要把苇子捆扛到地边,然后才能开机车翻地……
足足扛了一天苇子,庄大憨累得浑身突突才进窝棚做饭,倒酒。
酒还没倒满碗,江六姑就拿着两条长白参进门了。
酱炖鲫鱼瓜子,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打鼻子香的烧酒……!老美江六姑哈喇子差点儿没流出来。
看着江六姑贪馋的样子大憨又拿出一只饭碗:“六姑,我这饭菜有富裕。吃了再走……”
江六姑连声道谢,都没推辞就坐到了老榆木桌边,拿起了筷子。
喝了几口酒大憨说:“六姑,你跟我妈年龄差不多。在我这儿吃喝都行,就是别再像那天……。我……,有点害怕……”
江六姑呵呵一笑:“我知道。不过我挺稀罕你,打小儿就稀罕;不扯犊子,就当你是我儿子。”
“嗯,这还行。六姑,穆金凤的男人怎么成了何半斤啦。我当老师的时候,他教学教的最好……”
江六姑喝了口酒:“好有啥用?管不住老婆搞破鞋,只能自个天天喝闷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呢,看见自个老婆见天跟孙大牛逼黏糊,还得喝。一下子把老师和丢了。”
“那他兄弟何天亮……”
“那是个愣头青。兴许穆金凤跟孙洪发搞破鞋被那孩子看见了,去年才十三就给了穆金凤俩大嘴巴。”
大憨:“难怪呢,这小子要跟我学开车,还要学打架。”
“大憨,你听六姑的。那些人的事儿少掺和。就算你明面儿打得过他们,要是背后使坏呢?他们那些人下手可狠!那天你刚回来替我家大姑爷出气,我就担心你将来吃暗亏呀。”
这个破鞋女人对自己还真掏心窝子,跟母亲庄玉蝶处的怎样且不说。毕竟是自己和朱四丫当年的媒人。替豆腐鲁打孙三牤子,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就这点事儿她却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