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一开始看到那一卷卷血红的名单我是麻木的,我告诉自己,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他们是为这个世间播撒下希望的种子,所以他们的名字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数字一样。”无尘子看着远方又飞起的红鲤说道。
“但是,当我带着秦王来了这里,看到了村民们那一双双眼睛,期盼着我口中所说的一元子已经仙逝是假的时候,我的道心就已经开始崩了。但是我还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必要的,因为我跟一元子并不熟,所以我带着嬴政离开一元村,我害怕看到村民们那一双双眼睛,他们就像剑一样,不断的刺进我的心里。”无尘子继续说道。
颜路依旧是沉默,他知道这时候聆听才是最好的安慰。
“我带着嬴政来到红鲤村以后,听说有人在这立淫祠邪寺时,我是开心的,我想的是这个天地并不是都是好的,所以我们做的是正确的。”无尘子笑着说道。
“但是我们都错了,当我听到清风子的名字的时候我是蒙的,因为从小他就跟我一起在太乙山长大,他修炼时我在一边捣乱,每次看着他想打我,又碍于身份没法动手的样子我就很想笑。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出事的会是他。”无尘子继续说着,眼泪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所以我的道心散了,一闭上眼睛我就仿佛看到了他们的那一双双眼睛在质问我,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不能是别人。”无尘继续说些。
“因此你选择了逃避,将道化去?”颜路开口说道。
“道并没有散,我把它转嫁给了嬴政,因为我承受不住了,我怕自己会道心崩溃,让这些弟子的努力付之东流。”无尘子说道。
“但是你还是选择了逃避,用散去修为来惩罚自己,或者说你是想借百家之手来杀了自己,给自己解脱。”颜路终于明白了无尘子这一次做的为什么跟以往的风格如此异同。恐怕他是想学法家以身试法,将百家全部逼出来,然后让秦国记录下来,为往圣继绝学。
“但是我发现我是怕死的,我做不到弟子们那样为了道可以献出生命。”无尘子抱着头颓废的说道。
颜路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怕死是人的本性,所以这恐怕才是无尘子最为致命的地方,因为他怕死,所以他觉得他不如那些下山的弟子,也就会更加煎熬。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人性的一面。”颜路说道。
无尘子转头看向颜路,你是说我以前没有人性?
“以前的你虽然一直在不停的搞事情,但是给人的感觉你就像是一个与天对弈的仙人一般,遗世独立。所有人都觉得晓梦大师是淡漠人情,其实最淡漠人情的人是你?你从来没有把人当人看,那时的你眼中,人与兽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世间万物之一,都是你的一枚棋子,一枚种子,你只负责去拨弄棋子,播下种子,无论结局如何你都不会去在意。”颜路说道。
“荀子师叔曾经猜测你为什么能修炼道经,道经缺少人之卷这是百家共知的,结果你却能修炼,所以荀子师叔说,你可能不是人。以前我也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现在的你,我才明白师叔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以前的你缺少了人性。”颜路继续说道。
“因为你出身道家,所以我们都以为你是修成了道家的心境,才会这样,没有往你没有人性这方面去想。但是没有人性的人是可怕的,庆幸你出身于道家,否则这个天下都会因为你而大乱。圣与魔只在一念之间,庆幸你选择的圣的一面。”颜路现在想想就是后怕,一个修炼了道经的魔头,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么样的灾难没有人敢去想。
“明心见性是儒家修身的根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明见己心,三千弟子下太乙,不是因为他们对第五天人道令的信任,而是他们信任你这个掌门,如果你自己都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们又将如何自处?他们就会怀疑自己做的一切是否值得,这是你愿意见到的?”颜路问道。
无尘子沉默了,他内心在煎熬,他知道颜路说的是对的,但是他过不了那一关,一闭上眼他就会看到那一双双期望而后失望黯然的眼睛,他怕再听到清风子哪一句第五天人道令如何了?
“我不知道第五天人道令是什么,但是既然你执意要去做,而道家上一次全都毅然景从,那肯定是跟你的道有关,跟你大道立下的宏愿有关,如果是这样,即使你让我现在去做,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不是因为我知道第五天人道令是什么,而是因为我信你,信任你的道,我相信三千道家弟子也跟我是一样的。”颜路认真的说道。
“他们或许并不知道第五天人道令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相信你,相信你得道,相信你告诉他们的一切,所以他们去做了。我在桑海城时听说了你跟秦王的对话,你跟秦王说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你能跟秦王说出这话,为什么你自己却做不到呢,你应该知道第五天人道令颁布以后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但是你还是去做,结果现在你却选择了逃避。如果你怕死,那么把道给我,我送你一程,我的剑很快,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颜路抽出了孔周三剑看着无尘子说道。
少司命从树后出现,看着颜路,玉手也开始了凝聚万叶飞花流。
颜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插手。
少司命蹙了蹙眉,然后才收回了,但还是盯着颜路。
无尘子看向颜路,只见颜路一剑快速的刺向他的眉心,确实很快。
无尘子笑了,解脱了么?原来自己其实也并不怕死,或许这样会更好吧。只是自己又该用怎么样的面目去见那些逝去的弟子呢?
无尘子闭上眼了倒在了地上。
颜路收回剑,看了少司命一眼开口道:“他没事,让他睡一觉吧,就是个疯子这么多天不睡觉,不出问题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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