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前的景象都变了,但他还是根据方向在街道上狂奔,身后并没有追来的声音,他加快了速度,并张嘴朝空中喊安娜的名字。
没有答复,但他仍然在不断奔跑,希望能再次找到那棵藏匿的红杉。
透明的气流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摸上来,在泰勒斯脑后分出细小的触手,随着他的奔跑不断接近。
泰勒斯看到,前方黑暗的天光下一个水池的轮廓显现出来,三层,呈暗青色,顶层中心竖着一只狰狞的手臂雕塑。
这是他记忆里安娜所待的地方,但现在那棵红杉已经消失了。他正想往前迈过去,脑后的触手已经抵达了他的身体。
疼痛从后脑传来,形成恐怖的狂潮,向前笼罩了泰勒斯的全身。
他无力地趴倒在地,额头磕到了绿色水池闪着金光的池缘。旧神从原来的台阶处消失,瞬移至水池前方的街道上,盯着地上摔倒的泰勒斯。
泰勒斯伸出萎缩的干枯手臂,向前摸索着池缘撑起身体。一条触腕从旧神脊背上抽出,想秤砣一样砸在他的背上,泰勒斯立即又塌了下去。
像当初拉莱耶内第一次接收到精神波一样,这次的灌输带来巨大的痛苦。
旧神已经接近朽烂的躯体寸寸崩解,血肉和斧足凝成纯净的血液,墨绿色液体在他周围凝聚宽大的绸带,混着血液一起紧缩,形成黑褐色的巨茧,将他包裹在内。
泰勒斯意识模糊,枯瘦的指尖伸出巨茧,伸过凹陷的水池,像是要触碰前面的什么东西。那是一缕白蓝布条,挂在水柱中央,随风向右飘着。
他认出来了,是安娜蹲在树洞里穿的那件圆领衬衣,上面印着这种交叉的蓝白条纹。
这是她原来待的地方。
泰勒斯的双眼圆睁着,在黑褐色茧层裹住他的面容前往右瞥了一眼。
一张蓝疆的战士领牌,插在水池与地面的夹缝里,他看到了上面印着的军群印记,以及一串黑色编号。
她没有死,肯定没有。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暗降临,淹没了泰勒斯的脑海。
哗啦一声,陆英招从病床上跌落下来,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喘气,窗外是医务员走过的窸窣声。
他挣扎着攀到床上,摸到了被汗浸湿的棉被。
“你醒了?来服药吧。”
一名穿着护士服的女医务员打开门进来,走到他的病床前把药盘搁在床头柜上。
陆英招瞥了一眼盘里的药,三瓶褐色的维生素药瓶,两支蓝色凝血剂,以及一瓶促进骨痂愈合的胶囊。
“疆a号上配备的医疗资源有限。这些药能维持你的病情稳定不恶化,进一步的治疗需要到达巡弋区了再进行。”
女护士继续说着,同时给陆英招盖上棉被。
陆英招倚着床板,朝左边望去。
房间不大,他的床摆在右边,靠近房间右面墙壁。
在他左边,跃过中间柯迦躺的那张床,最里面还摆着一张床,一个消瘦的轮廓背对着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窗外来往的医务员和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