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赓对着王见涛微微点头,算作见礼,又拍了拍狮子的大脑袋,笑骂道:“就知道献殷勤。”
王见涛只盯着他:“什么时候了?有屁就放,别浪费时间。”
吴大赓眼神一亮,陪着笑,“王大人,流火蝶没咱们兄弟的份儿也就算了,可让咱们这样的队伍守城,是不是浪费战斗力了?就算抽出些一般府兵来,也能应付妥了啊!”
王见涛当下了然,手下弟兄们果然也觉得不平了,可再不平,也得老实待着,谁敢在这样的真正的战争中给周掌柜找事儿添麻烦,他王见涛头一个不答应,至于发发牢骚,他还是非常理解的。
“大赓,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儿!”王见涛斥责地说,语气中却带着些微的无奈,像是认同,只是他黑黑的脸庞上没有半点儿波动,平静得莫名让人想起没有一丝风也没有半片云朵的天空。
吴大赓一甩头,啧啧两下,低声道:“咱说的也是实话啊,王哥,你是不知道,那流火蝶在头顶飞过的时候,我哈喇子都快下来了。”说着又瞟了瞟身边端坐着都比人高的狮子,“比这货不强多了么!”
狮子通人性,立刻就不满地发出两声雄浑的狮吼,震得小巷子乱颤。
吴大赓一巴掌拍在它悲伤,呵斥道:“还不乐意了?你这只傻狗!”
狮子就趴下了,偏头斜眼儿瞪视着他,颇像个生气的小孩子。
吴大赓一摊手,“你就会这一套。”然后他就哈哈一笑,其实他完全没有喜新厌旧,只是说说而已。
王见涛没有在意眼前这一人一狮的戏耍,只是抬头看着头顶狭窄割裂的一线天空,深远而温润,仿佛周掌柜平日里嘴角边的一丝笑意,是如此亲近又遥远的感觉,他静静出了会儿神,又看向吴大赓,道:“掌柜思量,不是我们能评说的,揣度也揣度不出什么来,你就做好你的事吧!”
吴大赓神色一肃,“是!”旋即又狡黠地笑起来,“听您话里意思,您也觉得……”他没有说完,只是笑着。
王见涛摆摆手,脸上露出不悦来,“赶紧滚!”
吴大赓跟自己这位上司的交情已经是很多年了,打从二十岁起就跟着王见涛了,那时候他只是个一境中上之资,而如今,他已经四十四岁了,修为也早已经在心涧了,王见涛一张黑冷黑冷的脸放在别人那儿,那就是威严气势,在他这儿,倒是亲切得很,而王见涛也因与他多年的熟稔而不太在意他偶尔‘以下犯上’的玩笑话。
不过此时此刻的吴大赓心里还是有点儿突突的,因为先前鹤风广场上的王见涛,杀伐决断,属实冷得吓人,浑然不似曾经模样,只是习惯了,顺嘴就说出了心里话。
说起来,除了边疆的小摩擦,名国真的是好久没有什么的战事了,一百年了吧?他想,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参加战争呢,王大人也是第一次,怎么他杀人下令的时候,那么像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只能说,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差太多,有的人,天生就是有本事的,比如说王大人。
一时间心思电转。
听到这一声粗俗的喝令,吴大赓没有丝毫拘谨地笑着点头,嘴上麻利地道了一声“遵命!”,随后就带着身后那七八个震坤兵踏着金铁森森之音远去了。
王见涛复又踽踽独行着穿梭在城中,然而还不到片刻,惊人变故骤然而生。
先是炽盛的白光耀入苍穹,几乎是同一时刻,老剑怒鸣,崩然脱离栖身百年之所,如天空划过流星,如野火吞噬荒草,是举世皆寂的无匹神速。
铛的一声巨响,扎在了和安湖畔!
漫天飞尘共湖水大涌!老剑散发无量凶光,血气滔天,以圣兵之力压下圣者之威。
第一击相撼,是不分轩轾旗鼓相当。
陈松年是初入圣者,先前一直隐藏着十分小心,即便动用源气,也只是在尸山之前想要杀赵不雅的时候极其细微的探查了一下赵不雅与柳子烁的对话,他之所以如此谨慎,就是在防着城中老剑,老剑虽然无主,却到底是圣者之剑,也是有着相当大的圣者之威的,加之周立功成圣之后又活了几十年,几十年积累,不提天赋,十之八九比他这种初入圣者之境的武生的源气要多很多,况且周立功也是那个时代的天纵之才,天知道他在圣境又登上多高。
陈松年一手握住一柄幻化长剑,长剑猛然一震,带着陈松年飞入苍穹,那是一把开源的飞兵!而且同样是圣兵!
几道剑光纵劈而上,老剑气势暴涨,冲天而起,极去陈松年,如刺破黑暗的骄阳,昔日诸多大战之中,剑身所受创痕一一浮现出来,无边杀气就从其中映生。
陈松年一手持剑,强势将那几道剑光打散击溃,甚至犹有余力,落在鹤风城中,顿时是无数人遭殃,灰飞烟灭,他也不在乎,此时此刻鹤风活着的,都可以算是敌人,他们已经投向了老贼周厚端一方,想想鹤风广场上那座尸山在烈火中燃烧,他就怒不可遏,只觉得这座城中所有人都该给那些忠于名国的人陪葬!
紧接着又是一击,陈松年竭尽全力,使剑如使锤,生生将飞刺如龙的老剑砸出几十里开外!刺耳至极的交击炸鸣让人头脑欲裂!整个鹤风城都震荡起来,无数房屋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