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观望的百姓都是附近十六王府的奴仆婢女们,此时他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其中有人认出了王兴,其中一人吃惊道:“这不是王忠嗣之子王兴吗?他平时带着一帮官宦武将子弟在长安城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也就罢了,人家畏惧王家权势不敢拿他怎么样,没想到他胆子大到竟然敢来永王府闹事,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是啊,这要是被御史参上一本,不止是他要倒霉,就连王将军都得跟着受牵连!”一个鄂王府的家丁说道。
延王府一个家丁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王忠嗣已经被陛下下旨抓起来关进了天牢!”
“什么?竟然有这事?我们怎么没听说啊?”
“就昨日午后发生的事情!”
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就说道:“这王兴平时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如今王将军都被下了大狱,只怕王家都要家破人亡了,他还敢来永王府闹事,这不是嫌命长么?”
一个中年仆人摇头说:“我看不一定,你们看见王兴带来的那些家兵了吗?一个个杀气腾腾的,肯定是跟随王将军纵横沙场的老兵,一个个砍人跟砍瓜一般,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我看着架势,今日之事只怕很难善了!”
就在远处百姓们议论纷纷之时,永王府府门大开,两队兵士手持兵器冲了出来在大门前分作两列站定,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头戴进贤冠,身穿紫衫盘石鹿纹袍的青年背着手走了出来。
服饰上绣盘石及鹿是唐朝诸王专用补子,从武则天延载元年(694年)开始,朝廷就规定文武百官服饰上绣上飞禽走兽图案以彰显富贵,例如宰相官服上绣凤池,尚书官服上绣一对雁。
还有,武将之中,如左右监门卫将军服饰上的胸背和肩臂上绣一对狮子,左右卫将军官服上绣一对麒麟,左右武威卫将军官服上绣一对猛虎,左右豹韬卫将军官服上绣一对豹子,左右鹰扬卫将军官服上绣一对鹰,左右玉钤卫将军官服上绣一对鹘,左右金吾卫绣一对豸。
这年轻人就是永王,他正在门前台阶上看着马背上的王兴,神色淡然的问道:“王兴,你平时胡作非为也就罢了,今日却带着爪牙来本王府上闹事,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王兴把长柄大陌刀往地上一跺,地面青石上瞬间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纹,发出一声碎裂之声,旁边两个亲兵立即走过来把兵器扛着退到了一旁。
他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抱拳道:“殿下息怒,卑职不敢!”
“不敢?哼,不敢你带如此多家将亲兵来作甚?以为本王是个软蛋王爷好欺么?”永王厉声斥责。
王兴笑了,“卑职只是想向殿下讨个公道而已,殿下何必生气?”
“讨个公道?此话从何说起?”永王怒斥,其实此刻他心里已经心虚了,当他看见台阶下被他派去监视王兴的两个家丁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只怕已经败露。
他早就知道李林甫和皇帝要对王忠嗣下毒手,但昨天下午宫中颁布了要把王忠嗣下狱的旨意,只不过了两刻钟他就收到了消息,于是他立即开始进行布局,要把王兴和李腾空凑到一块儿,让他们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
要知道李腾空虽然出家修道,但她却是李林甫最疼爱的女儿,如果李林甫知道女儿被王兴睡了,他肯定会发疯,永王就是要通过这件事情让李林甫在审讯王忠嗣时下毒手,只要王忠嗣一死,太子李亨在外掌握兵权的最后一个依仗就被铲除了。
王兴指着台阶上躺着的两个家丁笑着说道:“此二人应该是殿下府上的家丁吧?这二厮跑到卑职府上见人就打,卑职把他们捆了起来,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卑职也没交给官府,就直接送来殿下府上了,想必殿下应该会给卑职一个交代吧?”
“对了,还有一事,昨夜金仙观可是很热闹呢,不知殿下去了没有?刚才卑职从刘骆谷府上而来,他要卑职代他向殿下问好!”
永王听了这话脸色变了,他知道他背后捣鬼的事情被王兴看穿了。
脑子里快速思量一番之后,他当即指着台阶下躺着的两个家丁喝道:“来人,这两头恶犬竟然不听主人的话,跑出去胡乱咬人,来人,把他们拖进去关起来,饿他们三天三夜!”
唐朝有律法规定即便是奴仆,主人也不能随便打杀,打杀了是要判刑坐牢的,当着外人的面,永王当然不能乱来,如果是在府内,私下里,这两人肯定会被打死,即便是有人告官,官府也不敢管,律法虽然是律法,但要看犯事的是谁,哪个官员会因为一个奴仆的死去得罪一个皇子?
等两个家丁被拖进王府内,永王笑着对王兴说:“王兴,既然本王的家丁损坏了你家的财物,损失自然是由本王来赔,不如随本王进府商量如何赔偿事宜?”
王兴假模假样抱拳道:“殿下处事公正,卑职佩服!王爷先请!”
皇帝李隆基对待自己的妹妹和女儿们可比对待皇子们大方多了,十六王宅里的每一幢王府比起公主们的府邸差得太远,甚至还比不上一个三品官的府邸。
王兴跟着永王走进去,只看见了寒酸,这永王府比他王家大宅都还不如。
到了中堂,永王坐在了主位上,王兴坐在下首,只见永王大袖一挥:“尔等都退下!”
王府的护卫、家丁和婢女们在一起行礼之后纷纷退下。
王兴也对蓝承运和顺子等人点头,“蓝叔、顺子,你们也出去!”
“诺!”
堂内就剩下永王和王兴二人了,永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的王兴,昨天他这一处安排虽然有些仓促,但自认为还算周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王兴追查到了他的头上,王兴的能力让他颇为惊讶。
王兴之所以敢带着人找上门来,就是断定永王不敢声张,永王这个人虽然觊觎太子之位,甚至觊觎皇位,但目前也只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和阴谋诡计,不敢明火执仗的跟太子打擂台,甚至更不敢跟李林甫作对。
王兴也没兴趣坐在这里被永王当做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观赏,他说道:“殿下,还是商量一下赔偿事宜吧?”
永王笑了笑,“你想要本王如何赔偿?”
王兴竖起一根食指:“卑职不要钱财,也不要金银珠宝,只要殿下答应卑职一个小小的条件即可!”
永王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说!”
王兴说道:“家父被圣人下旨押入天牢,明日三司会审,想必殿下已然知晓此事,卑职想请殿下明日去堂上旁听,不许三司官员对家父动刑!”
永王闻言眉头一挑,“你这要求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