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为,会和他纠缠许久的,互相折磨着,或许就是一辈子,从未想过,他会这般离开朕,朕也从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半分。
或许有吧,袭越回忆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顾爻总是在不经意间的轻咳声,越发瘦削的身形,越发苍白的面色,这些都在告诉袭越,这个人在拿自己的命熬,给你熬出一个太平盛世。
如此想来,诸多因果,万般牵扯,竟是不知谁欠谁更多。
袭越如今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恨吗?好像是恨的。
毕竟是那般久的欺骗和愚弄,他得到的一切爱意都来自于另外一个人。
更多的却是嫉妒,嫉妒着有那样一个人得到了顾爻全心全意的爱。
脑中思绪纷杂,千头万绪理不清楚,他摆摆手,让木春也退下。
待殿内只余他与顾爻二人,静的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踱步到床前,床上的人在昏迷中都在蹙着眉,应当是受着疼痛的折磨。
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袭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上那张如玉脸庞,却听得顾爻猛地摇头,那张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恐,冷汗也顺着额角不停滑落,整个人不停地梦呓,好似被什么噩梦魇住了。
离得比较远,袭越还是只听到了“酒”,蹙了蹙眉,他凑近顾爻的嘴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却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称呼,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阿玖,不要……快跑!”
顾爻此刻细若蚊蝇的声音与记忆中小少爷软糯清越的嗓音,跨着这多年时光壁垒,在这一刻重叠。
这一刻,袭越脑中闪过上次的中秋夜谈。
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串联。
“乐安,你的心上人是谁?”
“阿玖,是阿玖啊。”
原来是这样,从来就不是“酒”,也没有什么“故人”。
对他来说是除夕初遇,对顾爻来说却是久别重逢。
袭越情不自禁想笑,他不知道是不是世间万物万事都是这般阴差阳错。
看着顾爻苍白的面容,他只觉眼眶酸涩,胸口处像塞了一团棉花。
堵得慌。
他的爱人,逃过了年少追杀,撑过了烈马发狂,熬过了宫变重伤,如今却被他那一丸毒药断送了最后的生路,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只余三个月寿命。
从未有什么谁欠谁。
只是他欠了顾爻。
年少时是这样,如今依旧是这样。
那他能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