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巧的是,他们仨也路过了这家乡村野店。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好!如此偏僻的乡间野店,竟有这等文采,我倒是小看了!”年轻公子看了牌匾感慨起来。
“哥哥,好像是新上的牌匾,墨都还没干透呢!”年纪稍小的少女指着牌匾,看出了端倪。
“你们没发现吗,这字体好像很特别,我之前是没见过。”年轻公子身后另一少女道。
说话的这仨人正是前日在熙陵县的那三人,这年轻男子还曾帮过李雷一把。
“呦!三位贵客里面请!”那老板见门口有人嘀咕,便匆匆跑了出来揽客。
进了酒馆,仨人眼前又是一亮,四壁虽然粗陋,但那挂着的几幅字却为其增色许多,让这村野小店竟显雅致起来了。
“老板,没看出来,你还是很有品味的嘛?”稍小的少女环顾四壁的后,目光停留在了《短歌行》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谁写的?”少女就问。
这少女也是喜欢文墨之人。
“是个小哥写的,他当时没钱,我主动留他在小店吃饭,他说为我题些字,就写了几幅字予我。小哥的字是真好,文采也好,不过来小店客人,大多不识字,更没雅兴。我嘛,仅读了几年书,粗识几个字而已。”老板字里行间中有些得意。
少女有预感店老板口中‘小哥’应是李雷。于是便对老板比划着,“这小哥是不是十五六岁,穿着一件灰色长衫,骑着毛驴。”
“对,对,是的,你们是一起的?”老板道。
少女微微摇头,“不,我们只是见过他而已。”
三人确定了这位店老板题字的小哥就是李四郎。
“果然是个天生识字的家伙,其字和文采在年轻一辈中,应是无人可比。”年轻公子微微笑,看样子颇为欣赏李雷。
青玉则不以为然,“这算什么,舞文弄墨不过是细枝末叶罢了!”
“可惜了,李四郎的文采出众,但却是个浪荡子,哼!”年纪稍小的少女小嘴一撇,语气有些鄙视。
“他到底是什么人,不久以后见面就知道了。不要吐槽啦,先吃饭吧。”年轻公子轻抚抚那少女的乌黑亮泽的长发,然后找了合适位置坐下来。
“老板,借你纸笔一用,我把这些诗句誊抄一下,李四郎品行虽说不端,但文采还行。”
客人的这种要求,老板倒是很乐意,于是二话也没说将纸笔放在了少女面前。
“我这个妹子呀,是个文艺少女!”年轻公子见少女认真地抄写,微微摇起了头,略显无奈地笑了起来。
李雷沿着官路一直向东南走,所经草市集镇的饭馆酒楼,都是先点饭菜吃了。饭后,便用起了在“香村吉”酒馆的套路,题字抵饭,所幸屡试不爽,当然也亏他确实能写出一手好字来,值一顿饭钱。
在熙陵县逗留六天后,李雷终于到了郇阴县地界,此县位于郇河之南故名郇阴。李雷在送走李青昭时,对原先的计划也做了改变,绘制地舆全图的计划暂告一段落,他决定要去江南游历一番。
大夏的江南,广义是指扬子江之南,扬子主要源头在西北莽古山脉,莽古山脉是大夏帝国最大最高之山脉,高达万米,连绵五千里。山脉积雪融化,流水便沿着万千河谷逐渐汇合成江,自西北向东南奔流,因上游有扬子大瀑布而得名扬子江。
扬子江还有一个源头,为西南天巍山脉,是帝国第二大山脉,另一条大江便起源于此,在未汇入扬子江之前,此水名为天江,流量不及扬子江,流向自西南而向东北,两条大江的交汇之地位于帝国中部的合川城。所以说江南具体所指就是包括合川城在内的帝国东南区域。
姚羽,李雷的授业恩师,年轻时立志做一名游侠,游遍天御大陆,江南的日子在他心中始终是最好的回忆。他常给李雷描述江南,久而久之李雷对江南也产生了向往,想去看看到底有多么美好。能否与他记忆中的江南相媲美。
在他记忆中的诗词里,春日的江南风细柳斜斜,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霏霏暗千家。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到了夏季江南则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进入秋月,江南秋水平如镜,桂花浮玉,又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而冬日则烟雨绵绵翠色收,文采风流水悠悠,野渡乌篷西天月,静听竹风数落雪。
李雷进入郇阴县后,便放松了警惕,不再急于赶路,骑着驴慢悠悠地往巫灵山方向出发,他想要拜祭天女庙。
郇阴县境内有巫灵山,巫灵山中有一座天女庙,供奉天御大陆神话中的北宸天女。这神话是他从《大夏水经》中所知,这位神话中的天女类似西方神话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造福了人类,值得被她造福的人类所铭记。
因惧怕最高天神的神威,后世人也不敢公开为其造庙祭祀,只能私下立祠偷偷拜祭,但斗转星移,世事变迁,人类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位造福人类的天女。
据《大夏水经》记载,整个大夏,似乎只剩巫灵山中有一座,“此间有老者云,‘天女庙盖蔽于山中矣。’奈何,吾求索数月不得。”这是《大夏水经》中的原文。
后文还附载天女的神话传说。北宸天女本为上古最高主神之女,因厌恶天界之争,而下落人间,带来不灭之火,五谷之种,教人习语言文字,让人类摆脱了蛮荒时代,自此逐渐强大,甚至一度威胁上苍的统治,天女也因而遭主神囚禁于亡灵之城下万年。而亡灵之城位于北广寒洲大陆中央。
《大夏水经》成书于数百年之前,作者邱道元是当时的大文人和大旅行家,苦寻几个月都没找着,自己能找到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说不定运气好就找到了呢。
春二月的巫灵山,草木刚吐新芽,旧冬的枯枝死叶还没落完,一眼望去尽显萧索,同所过山景无异,李雷骑驴行走在弯曲的荒山小道中,还能感到几分寒意。
山中三日,李雷遇见了九位樵夫,向他们打听天女庙,但没有一人知道,甚至连这名字都没听说过。
一连几天的奔波,李雷此时感到了困意,不知不觉居然在驴背上睡着了。
也不知何时,他的驴子受到惊吓,长长嘶鸣一声,便踟蹰不前。
李雷下意识地抓紧缰绳,缓缓睁开眼睛。一尊高达两米有余的沧桑古碑,赫然立在眼前,古碑的边角满是破损的痕迹,上面碑文像是篆书,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很多字已经被青苔覆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