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定，与纪中行及几位宗主一一行了礼，对着树上的女孩不急不缓拱手道：“汴京茶商，沈山水。”
那女孩眼珠一转，问道：“茶商？你的茶难不成可解我的毒？”
纪中行走近中间的鄱阳四盗，观察了他们几眼，抬头看向树上，点了点头。
小女孩见那人戴着面具，看不出模样和神情，但见其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不免犯了嘀咕，心道莫非真让这人看出了些什么？
纪中行见沈山水站到树下，忙小声道：“沈员外，你怎么也跟过来了？快快站过来些。这丫头年纪虽小，看起来武功也平平，但心思诡诈，出手狠辣，您一个商人恐怕敌不过她。”
沈山水听他之言，踱步回到纪中行身侧，回道：“我是来找相逢的。不知诸位可看到？”
杨定宗道：“相逢姑娘？她和员外走散了？”
纪中行摇头道：“我等一路追来，不曾看见文姑娘。”
见沈山水默语，纪中行又道：“沈员外莫急，三清山到处都有我华天派弟子镇守，文姑娘一小姑娘遇不到什么事的，估计此刻已是回居所去了。”
沈员外听得纪中行之言，心下安定了一些。
树上那小女孩见地下几人在聊些什么闲话，正是时候，于是暗中聚力双脚，一个翻身轻声跃起，跳至另一树梢之上，要趁机逃跑。
纪中行侧头，右掌一出，一记内力向上追去。那小女孩轻功了得，腰间使力，一个翻转躲了这一掌。
纪中行心道这丫头在空中，不借外力竟也能翻转腰身逃窜，实是个有天赋的。
杨定宗见小姑娘携心经要逃，点脚追去。他的轻功在上乘，赶上那丫头，抓住她的手臂，又怕她一小孩怕痛，只用了五分手劲。
他道：“小姑娘，烦请将心经还于我华天派。”
那丫头侧头瞄了他一眼，脸上笑嘻嘻，手中却暗掌拍来，攻向杨定宗腰间。
纪中行在后方见这丫头招式杂乱无章，既能使暗器，也能出掌，轻功更是超乎常人，所使招式糅结各门武功要点，心中疑惑这丫头究竟师出何人。
小女孩招式虽多，还爱用阴招，但毕竟学得不成熟，没几下便被杨定宗擒住，拉回众人面前。她“哎”地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也不逃了。
沈山水指了指她手中这心经，道：“小姑娘，这心经内的经文生硬晦涩，你拿回去恐怕也看不懂。”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道：“谁要看这老古董心经？我这是拿回去给我师父看的。”
“哦？你师父？”
“我师父对这心经心心念念，我见他上了年纪，还瞎着眼，上山参加这什么破鉴会多有不便，就想着拿回去给他看咯。”小姑娘不说偷不说抢，只轻描淡写地说“拿”。
“你师父既瞎了眼，如何能看经书？”青雉道。
小姑娘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我读给他听啊！这位哥哥长了个不转弯的脑子。”
“你！”青雉被她讽刺，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她。
“好一个厚脸皮的贱女子！”一旁有人出声骂道。听声音是那继当派的武宗主。
那小姑娘一听，一双大眼滴溜溜地看向骂人之人，须臾又咯咯笑了起来。那武宗主见她一言不发，只对着自己不断发笑，于是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必定是个不伦不类的武学弟子。”小姑娘道。
此话一出，旁人还未有反应，武旭才自己先被这“不伦不类”四个字触及了防线。想他一代继当派堂堂宗主，却拿不起千斤顶，可不是要被人暗地里嘲笑“不伦不类”吗？
武旭才心中蹭地冒起一阵怒火，气得脖子通红，手掌聚了七八分力，一掌要向那小丫头天灵盖拍去，却被纪中行抓住。
纪中行知他气在哪，只道：“武宗主，莫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武旭才想说，这丫头戳他痛点，是在侮辱他。
但他一介宗主总不能明着这般说话，只道：“纪宗主，这丫头偷了你的传宗心经，该死。”
沈山水笑问道：“武宗主武功盖世，你为何这般说他？”
小姑娘做了个鬼脸道：“因为他骂我。”
“骂得很脏，还骂我是女子。我师父说，凡口出脏者，心中必虚。轻贱女者，中矮之才。无论文武，这种人到不了最高层次，只能吊在半空中，不伦不类咯。”
她说起来摇头晃脑，似是在学着什么人。
她口中的“不伦不类”与武旭才理解的并不是一个意思，但这种解释，又将原本已经缓下来的武宗主气得够呛。
此话一出，沈山水身形一窒。他侧身和青雉对视了一眼，二人皆发现了问题。
“口出脏者，心中必虚。轻贱女者，中矮之才。”这种说话方式，非常像一个人。
二十年前威甲军的天才少年军师，万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