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山虚峰之上，有一小片平地，平地正中间，立一石像。
石像之人右膝曲起，左膝跪地，头深深低着，拱手对着主峰华峰最顶端的一座名祖师观的旧观行跪拜姿势。
那座旧观之内，供奉的是华天派的祖师爷葛洪。
“孽徒张至简请罪像”沈山水看着石像脚边一块石碑上的字，一字一句念道。
“孽徒……请罪……”他盯着那石像之人，神情微凝重，久久不曾移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相逢和青雉站在他身后，亦不说话。
背后一道声音传来道：“沈员外怎有兴致上到这虚峰来？”
文相逢转头一看，原来是纪宗主。纪中行背后，还跟着杨定宗三个徒儿。
沈山水换了张笑脸，回道：“今日天气好，我带着他两个出来逛逛，本意登到此高处眺望雪景，不想看见了这石像。”
纪中行走上前来，他盯着石像之人，有些惭愧道：“让沈员外见笑了。此像雕刻之人乃我华天派的家丑。之所以在此高处立个石像，也是意为警示后代弟子，莫要学他。”
说到“后代弟子”，纪中行看了眼背后的三个徒儿。三人互瞄一眼，低头不语。
沈山水摇摇扇，故意试探道：“如果沈某没记错的话，纪宗主与这石像之人乃是同门师兄弟，你当真信他会做出那等逆事来？”
纪中行望了他一眼，有些惊讶道：“沈员外这个年纪，竟也知这石像之人的事迹？”
沈山水淡定道：“只听得一些江湖传闻。”
“江湖传闻？”纪中行负手冷哼道：“你看，好事不出门，坏名传千里，他之逆事，连你这个小辈的商人也曾听闻……”
沈山水不语。
纪中行不想多说这个话题，道：“三清鉴会不日便将举办，这几日派中陆续来了许多门派宗士。我知沈员外素好交友，不妨随我一起去打个招呼？”
沈山水一听，点头答应了。
几人走后，留下华天三弟子。
杨定宗走到那石像之上，按往常的礼数，端正地对那石像拱手拜了一拜。
柳辰儿走过去道：“师兄你又这样，被师父看见准要骂你。”
杨定宗道：“拱手只是寻常的礼数，师父不会在意的。”
柳辰儿瞥了那石像一眼，道：“罪臣逆徒，何须行礼？”
杨定宗出声阻了她道：“师父可以评价他，我等小辈莫要对前辈失礼。按理，你我三人还需称他一声师伯。”
柳辰儿哼了一声，扭头不语。
杨定宗仰头迎着山风看那石像之人道：“我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柳辰儿一听，不服道：“他当初可是朝廷十二道金牌都召不回的逆贼。他一死了之，却将叛贼的逆名盖在我华天派身上，使我派弟子受尽世人鄙夷……”
柳辰儿恨道：“他是我华天派的耻辱。”
杨定宗眸色微动，道：“张师伯为了华天派终身未娶，也算是孑然一身。当初力排众议带领我派请书归顺朝廷，北上抗辽，抵御外侵，无论后来结果如何，我作为华天弟子，依旧敬仰他那份初心。”
“你……”柳辰儿哑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边野在一旁听得激动，亦上前向那石像郑重地行了一礼道：“我和大师兄一样！”
柳辰儿听他二人言论仿佛着了魔，骂了句：“你俩简直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