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老头站在院外一声吼道:“马车就要出发了,诸位赶紧上车。”
文相逢抱着两个包裹,拎着一顶斗笠,跟着众人匆匆跑了出来。
迎面撞上沈山水时,她脚步一停,低下双眸,轻声道:“公子,再见了。”
青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走到沈山水身旁,依依不舍地看着相逢道:“相逢,此去一别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一路平安。”
文相逢鼻子一酸,点了点头,最后瞄了眼面前盯着自己的沈山水,转身而去。
院外,旬老头“驾”地一声起了马车。两匹老马四蹄踏雪,安静地启了程。
青雉将沈山水的披肩披在他的身上,二人送别了在白雪茫茫中缓缓而去的马车,陷入安静。
身后有人声响起。沈山水转身,看到那驿站的老妇虚虚靠在院门边。青雉立即上前扶她道:“老婆婆,外边天寒,您还是莫要出来了。”
那老妇哆嗦地望了眼院子内的三具横尸,道:“我待在房中,有些害怕。”
她活了大半辈子,如今那与自己相依了大半辈子的老头突然倒下,她一时间竟犹如回到幼童,心神不安,颇觉孤立无援起来。
沈山水望了眼天色,温和安慰她道:“莫怕,官府之人马上就到了。这三人如何来的,做了什么,您如实告知即可。”
“我那老头……”老妇依旧担心道。
沈山水点点头道:“您放心,不日便可醒。”
那老妇听完,心安了些,一步步回了屋子。
青雉有些犹豫,凑到沈山水耳旁问道:“员外,这几个盗寇有嫁祸华天派之嫌,真要让官府按照他们的想法将祸事引到华天派去吗?”
沈山水淡定地笑了一声,道:“你欲如何?”
青雉想了想,蹙眉认真道:“我没想好。”
沈山水正色道:“没想好,那便顺其自然。”
青雉牵出马车,沈山水坐进车撵内,嘱咐道:“跟上旬老头那辆马车。”
青雉有些疑惑,道:“员外,我们不是南下去三清山吗?”
沈山水淡定地点起舆内暖炉,似想到了什么,勾嘴笑道:“先去路上捡个丫头。”
青雉一听,喜道:“……相逢吗!”
沈山水抿了抿嘴。青雉轻抽快马,驾着车开始小跑了起来。
文相逢坐在马车外,看着一路掠过的苍茫雪野,神思不知飘向了何处。
旬老头望了她一眼,道:“文丫头,我看你似乎会一些医术?”她方才见她捏指探脉,对人体各个穴位都非常清晰。
文相逢回过神来,也不躲闪,只答道:“是的,以前在一家小药铺做工,偷学过一些。”旬老头一挑眉道:“偷学来的?”
文相逢点头。她仰头看向远方,捏了捏怀里的包裹,眼中露出几番回忆之色。
旬老头看她一眼,想起此前她给那驿站老头的通脉,几乎自己一指点便能立即会意,天赋极高。
她的天赋还不止在医理,更在心态。
若换做他人,被推上来要为一个将死之人上手通脉,心中必然忐忑与紧张,手心会不自觉发汗,下手自然颤抖。
可方才这丫头下手却不急不缓,手指按脉的动作条理清晰,丝毫不抖,
他在心里轻叹道,好一个丫头。
外表不温不火、波澜不惊,且不知内里藏着怎样的惊涛力量。
旬老头拎起缰绳微转了一个弯,余光看向了背后出现的那辆马车。他轻叹一声,心道可惜被抢先了一步,不然收她做个徒儿,也亦无不可。
他抿嘴笑了下,大声对着相逢道:“丫头,早起露气重,你帮老头我戴一下斗笠,披一下蓑衣。”
文相逢依言从旁侧拿起他的那顶破斗笠,小心翼翼地将它戴上,又将一件薄蓑衣披在他的肩上,在脖颈处细细打了个结。